“哦。”南风食指弹了弹烟灰:“那让晓晓听电话。”
电话那边的有细碎的声响,像是手机话筒的位置被人用手捂住一样,南风能听见几声十分不真切的交谈断断续续的传过来,片刻之后,秦晓的声音重新在电话里响起来:“姐。”
南风笑了一下,问:“最近长胖了没有?”
秦晓也轻声笑起来:“哪能啊,你不知道我像你啊,天生瘦人一个,再吃多少牛排乳酪都胖不起来。”
南风掐灭了手里的烟跟她瞎扯:“谁说你像我了,是咱们都像爸好不好。”
“姐”秦晓的声音忽然低沉下去:“对不起。”
南风皱眉:“跟你没关系,还有,我炒鸡烦对不起这三个字,以后再说,我连你电话都不接了。”
秦晓听出她语气中可以压制的烦躁情绪,开口更加小心翼翼,诚惶诚恐:“那你还怪不怪妈妈”
南风气的‘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南风还怪不怪景晓娴?
几年前她认真的思考过这个问题,答案是:不然呢?
南风的爸爸秦遇一生酷爱浓墨山水,钟情国画瑰宝,将毕生的精力都融入进狼毫笔下那清素淡雅的一勾一画之中。
他钟爱山水写意,泼墨入画之中大家风范显露无遗,以他的国画造诣,若想蜚声画坛本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可他没有。
南风记得他之前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国墨山水是咱们老祖宗留下来的精粹,是珍宝,这样的遗珠不能自己藏着掖着,得让更多的人了解它、欣赏它,这样才会有传承,有了传承,国画才会一代一代生生不息的延续下去,流芳万世。”
所以,他一辈子都只是个高校里教学生画画的默默无闻的教书匠。
她父亲是有天性的人,他生性高远浩渺,不染尘俗。
可生活的本来面目却是柴米油盐堆积起来的俗世烟火。
等到景晓娴终于无法忍受他的不谙世事、从来不懂得遍布在真实生活中的喜怒哀乐时,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
景晓娴相识了一位偶入江南、游历烟雨的美国商人,然后暗通款曲,然后决绝的与秦遇离婚,然后带走了她的妹妹。
那一年,南风十二岁,晓晓十岁。
一切发生的都太快太突然,十二岁的南风还不懂得分辨大人情感世界中的是非怨怼,她只知道,她很想晓晓,很想她妹妹。
从此之后,父亲整个人都消沉下来。
他说,他唯一的希望就只剩下南风,所以,她得好好的。
秦遇将所有的心血都倾注在她身上,耐心的为她讲解国画笔韵的落笔分寸,严厉的强迫她完成他布置的写意画作,笨拙的为风寒发热的她熬药喂饭,也落寞的,望着她和景晓娴那双如出一辙的眼睛,深深的叹息。
两年后,她如愿以偿的被美院破格录取。
那年她只有十四岁,也就是在那一年,秦遇娶了他的第二任妻子。
后来她曾经想过,爱情这件事里,哪有什么谁对谁错,又哪有什么忠贞不渝,不过是先来后到与地利人和的恰巧而已。
十六岁,她一举拿下当年全国美展的创作金奖,从此天才少女画家的的名号振声画坛。
那一年,她同父异母的弟弟出生,一个整整小了她十六岁的小男婴。
她站在门后,看着秦遇和继母抱着弟弟时,脸上掩饰不住的欢喜与激动,忽然有点想哭。
并不是不甘与妒忌,她只是很想念她妹妹,那个叫做晓晓的,已经十四岁的妹妹。
终究没有流泪的理由,因为晓晓和景晓娴在大洋彼岸生活的一切安好,加州的阳光明媚,海浪蔚蓝。
虽然有了弟弟,可秦遇和继母对她也依旧呵护备至,所以,那个时候,她谁也不怪,更不曾为谁流过泪。
十八岁,她大学毕业,景晓娴和r盛情邀请她来加利福尼亚州,要为她补办一场盛大难忘的成人礼仪式。
秦遇欣然应允。
她算了算,六年了,除了网络视频,这是她与秦晓分别了六年后,第一次重逢。
那也是她第一次去到美国加州,见到那样蔚蓝的天、金灿灿的阳光和欢快的无名的浪花。
她的十八岁成人礼物是一辆崭新的红色跑车。
r掀开车罩,她和秦晓第一次见到它的模样时,双双兴奋的尖叫出来。
她在来美国前已经考取了驾照,而加州车管局有规定,持中国驾照和有效护照的人,可以在加州临时驾车,有效期为一年。
她跃跃越试,可秦晓却比她还要迫不及待。
秦晓那年刚满十六岁,刚刚考取一证,开车尚须有人陪同,等过一年拿下正式驾照后,才有独自开车的资质。
可谁都没想到,加州一个最为寻常的午后,秦晓偷偷启动了车子,迎着清凉的海风和温暖的斜晖,绝尘在太平洋海岸公路之上。
等到景晓娴焦急慌乱的叫上正在花园里画画的她,赶到事发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