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小组组成了,那就从今天晚上开始吧。”薛与岑用一直握在手里的钢笔,点了点摊开的数学例题册,“方同学,今晚有时间吗?就放学后一个半小时。七点半结束,怎么样?”
方青橘僵了一瞬,停下收拾书包的手,露出抱歉的笑容,“不好意思啊,今晚不行,我家里有点事,明天,明天,可以吗?”
说完,她又转头向另外两位小组成员道歉,“对不起啊,闻同学,风同学,今晚你们三人先开始,明天,明天我一定能跟上你们的进度。”
“没事的,你先处理好自己的事情。”闻双溪微微皱着眉头,拍开放在自己头顶上的爪子,善解人意的说道。
“哎,你不热吗?今天三十八度,你居然穿高领长袖。”
“啊,我,我昨天半夜突然过敏,虽然吃了药,但是身上还是有一些红疙瘩,所以就穿长袖遮一下。”方青橘不自在的拉了一下领子,打着哈哈,“那我先走了,拜拜。明天见。”
“拜拜,路上小心。”
薛与岑目光落在女孩的腿上,眸光沉沉,看着她走出门口的身影,敛下浮上心头的心思。
方青橘拖着疲惫的身躯,犹如一具行尸走肉,凭着本能迈步,走向名为“家”的方向。
他们那片居民楼,可以说是整个兰城最落后,最贫困的地带,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建筑,外墙早就一片斑驳,还会时不时掉落点墙皮,漆黑的楼道,配着几瓦的电灯,还经常坏。
这里打架,家暴,卖淫,夜市,三教九流,什么都有。
更好笑的是,仅隔着一条繁华街道的对面,就是学区房,房价高得离谱。
房东们因为这块没能吃到拆迁红利,虽有不满,但也无计可施。
房租升得一年比一年贵,可对于房子的设施,却没有什么维护措施,只在每个月初准时现身收房租。
在兰城,似乎只有这里能容下底层人民,让他们在兰城有个容纳之所。一路上,每个奔波劳累的人们,脸上统一一副麻木的表情。
方青橘走到楼下,看到妈妈出摊的三轮车,还停留在昨晚那个位置,顿感不妙。
以百里冲刺的速度跑上六楼,就看到家门口,已经聚齐了一帮看热闹的街坊邻居。
“这老方又打老婆了,唉。”
“看样子,是又赌输回来了。”
“唉,派出所都来多少回了,照样没用,离又离不掉,可怜哦。”
而那个所谓的家里,传来男人暴躁的打骂声,和女人掺着哭腔的苦苦哀求声。
“孩儿他爸,我求求你了,这是给女儿攒的大学学费,真的不能给你,女儿高三了,马上就要读大学了,我之后挣到的都给你,全给你,求你别动这笔钱。”
男人暴怒的声音响起,还伴随着东西砸落在地的声音。
“去你妈的,女儿女儿,你眼里就只有女儿是吧,你老公都快被人剁手了,你他妈还女儿女儿,滚,别耽误我翻盘,这回我一定能赢回来。”
听到里边的动静,方青橘呼吸一滞,急忙跑上前拨开看热闹的人群,用力甩上门板,将看热闹的人隔绝在外。
吴秀英头发散乱,左右两边大大的巴掌印,嘴角沁出血丝,身上的衣服被撕扯出超大的口子,坐在地上抱着男人的腿不撒手,那笔钱要是真让他拿去赌了,她的女儿大学怎么办啊。
方青橘气到浑身发抖,恶狠狠地瞪着眼前这位生物学父亲,“你昨天拿到钱之后,不是说好不打我妈妈了吗。”
方有志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女儿,嗤了一声,“你妈这种目光短浅的女人,整天就知道拦着我挣大钱,你说该不该打。”
“还读大学,当初谁让她非要生下你这个赔钱货,害得老子丢了工作,老子没打死她都算不错了。”
“滚,敢拦着我,老子连你一块儿打,昨天是不是没被打够,皮又痒了是不是。”方有志挥了一拳过去,恶狠狠的威胁道。
“别,别让他走,他偷了你的学费,小橘,别让他出去。”
“操你妈的,说什么偷不偷,这个家里,有那样东西不是我的,信不信我打死你。”男人说着,拳头又落了下去。
“妈。”
方青橘用力推开方有志,“滚开,滚开。”
“操你妈,翅膀硬了是吧,敢反抗了是吧?”
方有志踹了一脚过去,正中方春橘的腰间,后腰立刻爬上强烈的痛感,疼得她连连吸气。
方有志怒气上头,抓起她的头发。
吴秀英上前拉扯他的手臂,想护住女儿,却被掼到一边。
方青橘被甩出几丈远,后脑勺撞上桌柜边角,疼痛和麻意立刻从后脑勺,一路窜到耳朵里,耳朵里嗡嗡响,眼前模糊一片
等意识回笼,就看到那个畜生,正对着妈妈拳打脚踢。
“别打,别打。”方青橘脑袋发昏,视线看不清,好想呕吐,全身软趴趴的,使不上力气,“求你了,别打我妈妈,你走,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