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便装,侍卫们也没有聚众扎堆,而是身着便服,或商或工、或农或士的打扮,技巧地分步在他们左右,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防御阵形。
虽然人与人之间有空隙,但是人对于陌生人,都会下意识地保持一定的距离,不管是迎面来的,还是后面来的,没有人会刻意穿插进这样一群人中。
杨瀚布履青袍,面如冠玉,目似朗星。一路徐徐而行,游目四顾,时而还会在街边摊上停下来,看看东西,问问价格。
胡可儿就伴在他旁边,也是男装打扮。胡可儿只是为了在外行走方便,倒不是想易钗而弁,因此只是穿了男装,容颜倒未做矫饰。
比起杨瀚来,她打扮的更精致些,一袭石青色的蚕丝袍子,头戴一顶幞头巾子,革带束腰,腰如约素,风姿翩翩。
尤其是那容颜,唇若涂朱,目含秋水,肌肤细腻,白里透红,男装尚且如此提神,若着女装,只怕浣纱的西子,也不过如是。
“哎呀,世上竟有如此美少年!”
路旁一间店舍里走出个商贾,大概是刚做成了一笔生意,满面春风地把褡裢往肩上一搭,一抬头,正瞧见胡可儿的侧脸。
“哎呀,若得如此美少年玉兔雌伏,承欢胯下……”
这厮想来是个好男风的,说到这里口风都要下来了。
因为隔得远,又是侧颜,他倒没有发现这是女人,看他意思,大有凑上前去搭讪的想法。只是瞧那“美少年”穿着不凡,料来家境不错,他一个普通的商贾,那俩钱儿未必打动得了人家,所以一时有些踌躇。
旁边负着双手,悠然缓行的羊皓把嘴儿一歪,向他一呶,正在街上扛着肩担藤筐东张西望的两个憨憨的村夫立即露出狠厉神色,左右向前一靠,一把将这商贾夹住,不等他喊,嘴巴就被塞住了。
接着,二人臂膀一较力,拖着此人,足不沾地的就拐进了一条巷弄。
随后,巷弄中就传出了“噗噗”的拳脚打在肉体上的声音,以及闷哼的声音。
羊皓把唇角儿一翘,晒然一笑,不开眼的东西!竟敢对大王的女人出言不逊,打你个半死,算便宜了你。
胡可儿已经很少这样逛街了,如今就似笼中的鸟儿,终于有机会出来晾晾翅、放放风,一时神采飞扬。
其实杨瀚虽然也状似悠闲,看的却与她并不相同。
杨瀚本就是金陵城里一个街道司小吏出身,他比谁都明白通过这市井百态,可以看出多少问题,可以籍此评估出多少内容。
只是因为他太熟悉这些,所以访查起来轻松自若,在胡可儿看来,也只当他是在散心。
“公子喜欢这牛角梳么?我南疆水牛的牛角一个长有三尺以上,做的牛角梳极为光滑、精致……”
胡可儿见杨瀚拿着一个牛角梳端详,便嫣然一笑,介绍起来,那声音因为微微压低,恍若有磁性一般魅惑,就像是箫管吹奏出来的一般。
“我特意叫人准备了三份南疆独有器皿,其中两位,请公子看过,就送去忆祖山……”
杨瀚轻“啊”了一声,道:“对啊,多亏了你,我怎没有想到。你有心了。”
胡可儿抿嘴一笑,道:“公子是男人嘛,男人,当然心粗一些,哪会专注于这些细事。”
两人说着,又复向前走去,这时旁边已没有生人,胡可儿才补充了一句:“这才是贤明之君嘛。”
“哦?”杨瀚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道:“怎么,我若专注于这些细腻之事,便不贤明了么?”
“啊!臣不是这个意思!”不管杨瀚是不是开玩笑,胡可儿伴侍王驾,可不能当成笑语等闲视之,忙微窘解释道:“大王日理万机,人力……有时尽嘛。”
胡可儿微窘时,也是妩媚鲜润得仿佛羞花含露,令人心动,杨瀚忙移开目光,深有感慨地叹了口气,道:“是啊!如今,是越来越觉得,不能两全之事太多了。”
说到这里,杨瀚又瞟了胡可儿一眼,试探地问道:“你做这太守,可为难么?”
胡可儿马上敏感起来,垂眸问道:“大王,何以如此询问?”
杨瀚道:“我看来至大泽城时,你特意促请寡人阅兵入城,便知道,你是为了弹压人心!大泽势力派系纷杂,不好梳理吧?尤其是,你是女儿身,恐怕就更会招人非议了吧?寡人一直在思量此事……”
杨瀚一副“我是为你好”的语气,可会说话的上司,哪个想开人时,不是一副“我是为你好”的语气?
胡可儿听到这里,芳心猛地一沉,顿生惶恐之意。大王……终究是信不过我胡家,这……这就要想办法抹除我胡家对大泽的影响了么?也是,我胡家原为国戚,现在和洪家绑得又紧,若换作我是他,我也不会放心。
原来,解决了秦人草原,他接下来要做的,便是整肃大泽势力,他对我胡家戒心已生,这可怎么办?
胡可儿一时紧张得掌心都沁出汗来,双手紧紧攥着,指甲都扎进了掌心,因为害怕,呼吸也不禁紧促起来,正想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