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城里锦绣宫。
彭峰正在苦口婆心劝说孟展:“陛下,想当初,越王勾践被吴国压迫,那是如何的忍辱负重?终成一代霸主!那夫差曾如何地驱使勾践?最终却丧命其手。如今敌强我弱,暂且卑伏敛翼,又有何妨?只要陛下卧薪尝胆,积蓄力量,终有一日,我们要将杨瀚踏在脚下,陛下今日所受之辱,也要他十倍偿还!”
孟展犹有不甘:“朕年长他那么多,却要叫他一声叔父?是可忍孰不可忍!朕有忘川、剑南,此乃天赐险隘,瀚军虽猛,攻得过来?”
彭峰冷笑一声,道:“天堑,国之重器,如今却操持于宵小之手,为人所恃了。”
孟展凛然道:“太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彭峰道:“守忘川的是谁?守剑南的是谁?已经多日不曾上朝的是谁?大牢里关的又是谁?陛下呀,莫要犯了糊涂。”
孟展想了一想,暗吃一惊:“你说他们……他们要做什么?”
彭峰道:“这第一步,当然是要陛下放了文韬和张狂。接下来就是武人执掌朝政,先剪除臣等陛下羽翼,便将陛下视为傀儡。最终……呵呵,陛下,武人一旦掌权,陛下归路在哪?陛下一向睿智,难道还想不到么?”
孟展又惊又怒,冷笑道:“他们敢?他们有何所恃 ,敢如此图谋于朕?”
彭太师悠然道:“所恃者,便是瀚军!陛下且等着,若不出臣所料,一向装病在家的荼太尉,很快就会来见驾,而且会一力主战!
陛下啊,只要我朝决定对杨瀚开战,那么,对于守御第一道防线的林仁全,我们要不要封赏安抚呢?对于守御第二道防线的文傲,我们要不要赦免他的儿子和部属,多加安慰呢?荼太尉在朝,已然位极人臣,又该如何封赏呢?”
彭太师走到御案前,用手指轻点着,一字一句地道:“养敌自重啊!”
孟展惊怒犹疑地道:“他们……安敢如此欺朕?”
老话说,最了解你的人,是你的敌人。
彭太师和荼太尉斗了大半辈子了,对他的脾气秉性、性情为人,实是再了解不过。这一遭预判,准确之极。
他这厢正与孟展说着,已有内侍入殿禀报:“陛下,太尉荼单求见。”
孟展吃了一惊,彭太师微微一笑,道:“老臣冒昧,斗胆请陛下开恩,允许老臣暂避于屏风之后。一会儿,荼太尉来了,看他如何说辞,陛下自然有所判断!”
孟展挥了挥手,彭太师便往屏风后闪去。
片刻功夫,荼太师龙行虎步,煞气腾腾地上殿,哪有半点久病不愈的模样。
“陛下!瀚军远来,先战南秦,再征大泽,强弩之末,于我忘川河畔,停滞四个多月,今已军疲将乏,粮草不济,前番火攻,不过是虚张声势,瀚军只一战,胜负未分,损伤几无,却急于遣使谈判,为何?其虚实已然洞明了!如今为何丧权辱国,接受北人一系列的屈辱条件!”
荼单这火爆脾气,一上金殿,立即就是声若雷霆的一番质问。
荼大将军虽是武将,其实是极清瞿的一个老人,眉眼毫无武将粗犷威猛之势,若非如此,怎能生得下荼盈、荼狐这样的南孟双娇?
但是若只听声音的话,荼单倒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武将脾气。
孟展陪笑上前道:“太尉,请听朕说……”
荼单怒发冲冠地道:“定是彭峰老狗撺掇陛下,陛下,不能答应如此苛刻的条件啊!我南孟,如今可以说是毫发未伤,一场大火,不过是焚了许多林木。我南孟军将,却不是那不会反抗、也不会移动的树木,就算要谈和,也该和瀚军狠狠打上几仗,叫他们晓得肉痛了,那时再议和,也可争取个好的条件。”
孟展道:“这个……实与彭太师无关,是朕在南秦草原,亲眼所见,瀚军之凶猛,闻所未闻,以南秦骑战之利,也是一战即溃。朕这么做,也是为了南孟万千黎庶,明知必败,何必再打,为了我南孟百姓,朕……个人荣辱,又算得了什么?”
荼单道:“陛下,怎知与瀚军交战,我军便必败?如今,不过是瀚军火攻,我水师小有失利。且不说水师主力仍然无损,瀚军在忘川河畔苦候四个多月,尚无一兵一卒,能跨过忘川河,后边更有剑南雄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真要打起来,谁胜谁败,尚未可知。”
孟展道:“啊!太尉说到剑南关,朕正有意与你商量,剑南守将文傲,教子不严,纵子行凶,竟在大庭广众之下,为了争夺两个青楼妓女,殴死人命。文傲罔顾王法,竟然派出副将回京,意图包庇。遭拒绝后竟然殴打廷尉,以下犯上!”
孟展沉下脸来,道:“由此可见,这文傲是如何的目无君上,目无王法。似此等人,安能为朕守御国门,朕以为,当严惩文傲,太尉以为如何?”
荼单瞠目结舌,瀚军已经退了么?谈判已经完成了?这……磨还没卸就要杀驴?
荼单瞪着孟展道:“陛下,临阵换将,国之大忌呀!”
孟展晒然道:“剑南之前,还有忘川,怎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