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狐吹弹得破的俏脸上五道指印宛然。
从小到大,爹爹没有打过她一手指头,这是头一次。
被揍惯了的孩子,会皮实的很,不太会在意,但对连重话都没有过几回的孩子来说,这种举动就不亚于天崩地裂了。
荼狐捂着脸颊,吃惊地看着父亲,但泪水很快模糊了眼睛,连父亲的模样都看不清楚了。
“为父今日,为国不能尽忠,为民不能尽义,所能保全者,唯有一生的令誉。狐儿啊,你,就让老父省省心吧!”
荼单一巴掌打下去,也有些心疼与后悔,于是摞下一句话,便气咻咻地走了。
以前,孟展是皇帝,荼单是太尉,敢传他们两家闲话的不多。
如今,虎落平阳,龙困浅滩,许多非议便传了出来。
尤其是荼狐常常进宫的事,竟也悄悄传播开来,流言蜚语中,把荼狐说的很是不堪。
荼单隐约听到了一些风声,心中甚为不安,想想女儿也有十七岁了,该找个婆家,早些把她嫁了人,这流言蜚语渐渐也就平息了。
于是,荼单找了一位孟国旧臣,想把女儿许给他的二公子。
这位孟国旧臣原是孟国户部一位堂官,因为颇有官声,所以也在羊皓搜罗的迁徙名单之上,到了京城之后,就成了户部郎中,这官也不算小了。
女方主动去向男方求亲,这就已经降了身价。而且荼单原是孟国太尉,如果此时还在孟国,这位孟国旧臣在荼单面前实在差得太远,两家完全谈不上门当户对。
只是今非昔比,而且合适的人家不多,所以才选中了这户人家。
虽然荼单已经自诩平民,但威望仍在,何况他军中袍泽,现在都是瀚王麾下重臣,所以那位孟国旧臣颇有些受宠若惊,这婚事就定下来了。
荼单只想快些嫁女,免得夜长梦多,所以急事快办,今日就是交换婚书之期。谁料,对方却没有露面,而是派了媒人来,吞吞吐吐地向茶单表示,希望解除婚约。
对方大概也觉得之前已经答应了,现在又悔婚,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又慷慨地表示,如果要联姻也成,但荼狐只能以纳妾的名义到人家去。
这样的条件,荼单如何忍得?当时就气炸了肺,一番逼问,那媒人捱不住,才吞吞吐吐地表示,那位准亲家,自从联姻之后,就接到诸多好友好心提醒,透露了许多令媛阿荼狐的绯闻逸事。
在这些消息中,令媛已是人尽可夫,那位南孟旧臣官职虽然不高,却也一向官声清明,门风谨然,自然不肯娶荼狐为妻。
荼单怒不可遏,轰走了那媒人,一颗心堵得乱糟糟的,忍不住就来训斥荼狐。荼狐莫名其妙就被泼了无数的污水,如何忍得?向父亲顶撞了几句,结果却挨了他一巴掌。
荼单愤然离去,荼狐悲悲切切地道:“女儿受此奇耻大辱,还要受父亲如此斥责,罢了,这人世间也没甚么好留恋的,我……这便去了吧!”
荼单解下腰带,抬头一望那房梁,振臂一挥,那腰带便夭矫如龙,飘向房梁。
“女儿,使不得啊!”
荼夫人见丈夫气咻咻来寻女儿时,就已悄悄跟了来,一直在外边听着,一见这般情形,唬得魂飞魄散,急忙冲进来抱住女儿,垂泪道:“女儿啊,你距17岁生日,还差个两个多月呢,花儿一般的年纪,怎么就想不开。”
荼狐泣声道:“女儿被人编排成了一个淫娃荡娃,声名已经毁了。那户部堂官,算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人家,居然也如此羞我辱我,女儿再活着,还有什么生趣,母亲就不要拦着我了。”
荼夫人强把女儿拖到房边摁下,低声道:“我是你的亲娘,你是什么样儿人,难道娘亲还不明白?”
荼狐惨笑道:“娘亲明白又济得何用?如今是众口烁金,女儿声名狼藉,还有何脸面活在这世上。”
荼夫人沉吟了一下,目视着荼狐道:“女儿,你说实话,此前你几次入咸阳宫,究竟是……谈妃娘娘相邀,还是大王召你入宫?”
荼狐一听,一张小脸蛋儿憋得就像一只刚会下蛋的小母鸡,胀得通红:“果然,就连娘亲你都不信女儿,女儿求你,再勿拦我,就叫女儿死了干净。”
荼夫人赶紧一把拉住女儿,斥责道:“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天下间还有人比娘更疼你么?我要问你,自是有娘亲的打算。”
荼狐竖三指向天,发毒誓道:“荼狐今日对天发誓,我与大王杨瀚,没有半点私情,若有只言片语作伪,人神共愤,天地共谴,死无葬身之地!”
荼夫人连忙掩住女儿嘴巴,道:“好了好了,你说与娘亲听就行了,干嘛发此毒誓。”
荼夫人向外看看,走去关了门户,回到床边,拉住荼狐的手道:“女儿啊,我们女人家,一辈子,也就是求得嫁一如意郎君,从此相夫教子,太平度日。只是,你与寻常人家的女儿大不相同,这天下间,能为你遮风蔽雨,给你一个太平日子,能给你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叫那闲嚼牙的长舌妇不敢聒噪的,唯有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