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同在别动队的好友背书,伊达航对雪名阵等人的态度亲近不少,回来后爽快地将案件情报摊开共享:“实际上,这已经不是第一个离奇死在那条公路附近的人了。在这之前,我们陆续遇到两起同样的意外失足、以致撞死的案子,都发生在那条公路附近……”
雪名阵直接按下录音,将这段情报与绫辻行人共享,甩手掌柜当得非常没有负担。
并非他对于人命不上心,只是有过过往的经验,在不涉及、或影响他实现祈愿的前提下,他会尽可能让人类自行处理遇到的麻烦,而非由他这个神明直接干涉。
某些不大愉快的过往记忆不经意间浮上脑海,雪名阵不着痕迹地微微蹙了下眉。
出于不允许负面情绪停留太久的习惯,他习惯性地拉开思绪,开始想一些情绪更为正面的问题,比如绫辻先生不准备养猫,那为什么还要找猫?再比如……网友现在在做什么呢?
这么长时间过去,对方该不会都已经把纸人的事遗忘了吧?
他出神地想着,耳边是雪莉与伊达航的争辩推论。伸手安抚了下似乎做了噩梦,小脸又开始皱巴巴的梦野久作,他试探性地闭上双眼。
思念和等待那么漫长,真正想见到却只需要须臾的念想。
雪名阵并未连带着躯壳一并带走,这次直接进入纸人中,睁眼正想窥探黑发的网友正在做什么,眼前却一片黑暗。
“?”
寂淡的、像是冬日翻动书页时散发出的冷淡油墨香,与搅动钢笔墨水时夹杂着松香的气息萦萦袅袅缠绕在周围。
他透过单薄的衣料,感受到掌下温热的、柔软的肌肤,因为略显清瘦而隆起分明的胯骨正抵着涂鸦小人,又通过联通的感受,不轻不重地抵着他的胸口。
“……”他近乎想伸出手揽住对方的腰,用力用掌心拢按住那点嶙峋的触感,可仅仅只是稍微抽出神识轻碰了一下而已,便感受到这具他紧贴着的身躯,敏感地战栗了一下。
——又来了。
太宰治蹙眉垂手,探向西装的左侧口袋。感觉贴放着报纸的腰际,像是被某只温烫的、无形的手轻轻摩挲而过,对方甚至狎昵地在他隆起的胯骨处稍作停留,旋即又消失不见。
这古怪的触感令他的头皮一阵发麻,抵触且不自在地伸手往触感传来的地方一探,从西装口袋里捏出一只丑了吧唧的彩色小人:“……”
小人无辜地和他对视片刻,试探性地动了动短撅撅的四肢,见他面无表情地不做反应,顿时像只被主人允许跳上床的小泰迪,欢欣鼓舞地就着被两根手指捏住脑袋的状态,四肢并用抱住了他瘦长的手指,糯软q弹的小圆脸埋在他的手上蹭来蹭去。
……如果给它系条狗尾巴,应该会甩到飞起来吧。
太宰治想着,无情地将小人揭开,眼神不带任何感情的审视。
上一回被小人抱住足踝时的奇怪触觉,再加上这一次的古怪感受,太宰治毫不怀疑这小人并没有看上去那么无害。
他因此再度加重了对雪名阵的怀疑——
“03o”小人努力冲着他噘起了嘴。
太宰治:“……”
小人的情感表达相当奔放,么么哒完又挣扎着举起双手,在头顶比了个大的爱心,黑豆眼亮晶晶,像只睁着星星眼、疯狂冲着他摇着尾巴的狗勾。
太宰治:“…………”
他绷着脸错开眼神,在对方折腾出更多花样前将小人压回桌面,拿了块镇纸压住它:“别动了。”
明明应该继续追究先前的疑点,当面对质,但他下意识选择了回避。
原因无他,想要解释清楚对方“为什么用一只人偶伪装无害,实际上手脚却不太……不太干净”,就必须得面对这样一个问题:
这个人,是不是对他有好感?
答案太明显了,这根本算不上一个问题。
对方无数次的直球根本没有任何转弯,就差把“你在我眼中是特别的”、“我做的一切只因为你而有意义”之类的话直接写成大字报,顶在头顶冲着他。
毫不收敛、从不隐藏。
对方感情直白满溢得就像那块他让给中岛敦的可丽饼,是任何人轻咬一口、含在嘴中,就能通过味蕾感知到的浓郁霸道。
中岛敦会因为尝了那块可丽饼而心生负疚,而他在这直白的感情表达面前茫然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像不会滑冰的人被迫站上全然陌生的冰场,不论是接着往前滑、还是想要往后退,都进退维谷。不论采取任何行动,哪怕僵立在原地,都显得笨拙好笑。
他常与绝望消极相伴,习惯于与负面情绪共处,直面这类炽热的感情并不是他擅长的领域。
他也并不是没有追求者。以他的地位,哪怕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长相,港口黑手党每年依旧要替他处理掉大量自荐枕席的人。一般来说,这样追求者多半别有用心,若非如此,他也可以冷酷绝情的一口回绝,断绝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