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做我的情人吗?艾德蒙殿下?”
黑发黑眸的少女第一次主动离他这样进,娇小温软的身体伏在他的身前,那张梦中出现了无数次的脸就这样微笑着望着他。
只有他。只看他。只对着他笑。
“不”。他脱口而出。
“是吗?我以为……”
她张开手掌摊在他的胸口,感受到手下男人激烈跳动的心脏,“你喜欢我。”
心头一动,暴涨的情绪漫上喉咙,他双手侧握成拳紧紧攥住,几乎要克制不住拥抱她的欲望。
神情是肉眼可见的不自然。
他知道自己的表现遮掩不住。
他从来不喜欢自己在她面前表现出柔软的样子,想反驳,却意外发现反驳不了。
反驳什么?
我不喜欢你。我不曾对你动心。我不想做你的情人。
“是我僭越了。”
他回握住她的手,“尊敬的夜神大人,请您不要再和我开这样的玩笑。我只是卑贱的杂种,当不起您的任何一句玩笑。”
她不依不饶,继续说:“是吗?因为我高贵,你卑贱,我是神而你是我的臣子,所以你就这样卑微。那么高贵的上位者便可以对下位者为所欲为吗?所以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要杀了我?因为那时我没有神明之力加持,只是个东方人,我的头发和眼睛是黑色的,我生来就卑贱,不配生活你们这些贵族的土地上,只能作为奴隶被贩卖?”
她乌黑的瞳孔毫不畏惧地注视着他。
帘幕内空间不大,他们距离靠得很近,艾德蒙可以清晰地看见她泛起红晕的脸和眼角因愤怒而沁出的泪水。
“可我是人。我会哭、我会笑,我有思想、我有感情,我会生气、会悲伤、会难过、会失望、也会开心、快乐。最重要的是,你也是。不管你怎样否认,你的身体里都流着和我一样的血,你和我共享着一样的语言和文字。你说过的东方的话,写过的东方的字,听过的一切来自东方的童谣和故事,每一寸都刻在你的骨头里。除非你可以回到过去将一切都抹去,将你的人生再次来过,重新选择你的家庭和出身,否则,这是永恒不变的事实。如果你无法忠诚地面对这一点,继续拒绝承认你的血缘,那么我发誓,从此以后我们的课程将不会再继续,这次任务结束之后,我不会和你再有任何交集。”
苏惜的声音其实不大,却格外凝重。
她很少说这样长的一段话。只是因为艾德蒙的态度实在让人难以忍受,就在不久之前,她曾因为艾德蒙在地道中的细心关照而有过些许的好感,然而他对台上同族少女的鄙夷无疑是在羞辱她,也是在羞辱他和他的母亲。
哪怕身在异国他乡许久,苏惜也从未因为自己的出身和血统而自卑。
自己从前以及那些同族沉重的命运反而加剧了她无形的感受,她既然如此幸运得到上天眷顾获得地位和力量,那么自然也就有相应的职责去帮助他们。
她现在是还很弱小,但她会慢慢长大,不会再惧怕艾德蒙这样的人。
她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男人抓住,声音干涩,“你就那么讨厌我,不想再和我说话?”
“我不讨厌你。是你讨厌我。一直以来,讨厌你的,就是你自己。你没有发现吗?从一开始,你就把对自己身上血统的仇恨放在像我这样的东方人身上。不然,你为什么第一次见面就想杀了我呢?”
“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神迹,我那天就会被你杀死。别说坐在这里和你说话了。”
我不讨厌你。她这样说的。艾德蒙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十分开心。
“我没有讨厌你,我……”
艾德蒙并未如往常那样冷言冷语地嘲讽,他想说些什么,却又长久的沉默下去。只是望向她,半晌才说:“我也不是你的臣子,我是、你的信徒。”
苏惜满心怒气,别过脸,双手支在腮边,眼观鼻口观心,不再看身边的人。
她觉得与他无话可谈。他却一直在看她。
她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他见过她最卑微最低下的模样,比此刻台上的少女还要悲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亲眼推动、缔造、见证了她身上的神迹。
她是属于他的神明。
而他是属于她的信徒。
一枝金色的玫瑰悄然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她不接,玫瑰就打了个圈以轻柔的姿态别在了她的漆黑的长发边。
她摘了下来,丢在桌上。
男人并不生气,又捡起桌上的玫瑰,开始竞价。
他竞拍的速度很快,像是很有经验一般,三言两语将出最高价的客人压下去,拍下台上的东方奴隶。
“最近有去往东方的货船,我会联系人把她送回去。”
他是在用行为和她无声地服软吗?
“艾德蒙,你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呢?”她叹气,终于看向灰发的男人,“我不觉得我的话有这么大的能力能改变你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