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是从一个和尚口里说出来。
穿越这么荒谬的事情都发生了,再出现什么妖魔鬼怪也不奇怪。法灯禅师说的没错,仙佛神鬼并不靠王宵猎信不信。存在就是存在,不存在就是不存在。
过了许久,王宵猎缓缓地道:“是我不相信禅师,逼你太紧了。”
法灯禅师微笑:“我说我知道的,是施主在想。施主怎么想,不是贫僧能左右。”
王宵猎道:“因禅师所说,事涉神怪,在下偏不信神怪!得罪!”
法灯禅师叹了口气:“施主为何就认为事涉神怪呢?人生在天地间,渺小如蝼蚁,有许多事情说不明白。说不明白就说不明白,何必强求?”
何必强求?王宵猎不由皱起了眉头。是啊,人最重要的是做好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又何必去强求呢?多少年后,转过头来看,现在自己做的或许微不足道,或者错漏百出,又怎么样呢?两世为人,王宵猎无论如何不信神怪。世上真有神怪,历史怎么会是那个样子呢?世上怎么会有忠诚勤劳的人不得不辛苦劳作,偷奸耍滑的人坐享富贵呢?
可世上没有神怪,法灯禅师为何有奇怪的感觉?怎么会觉得天上有一双大眼?难道是佛法高深?
世界就像一个舞台,我们被安排在这个舞台上演一个一个的角色,生旦净末丑,样样皆有。有的人是主角,有的人是配角,还有的人在扮演观众。走出这个舞台,会觉得自己在舞台上的样子好怪异。但只要在舞台上,就不知道我们在演戏,我们只要演好戏。
想了许久,王宵猎只觉得头乱如麻。饮了一杯茶,对法灯禅师道:“如此说,我只能相信禅师佛法高深。今日既有缘见面,可有教我?”
法灯禅师道:“佛法又有何教人的地方?人人皆有佛性,佛法只是唤起佛性而已。”
王宵猎道:“如此说,佛法岂不是跟儒家许多相同的地方?儒家说,人人皆有仁心,人人皆可为圣人。一个人人可成佛,一个人人可成圣,听来相差不多。”
法灯禅师道:“一字之别,天差地远!佛不是圣人,不区别于众人,只是一种境界而已。儒家的圣人却不是如此。圣人之为圣人,必是跟平常人大不同!”
王宵猎低头思索,咀嚼法灯的话,心中慢慢有些明悟。许多事情,不能因为说的话像,就认为他们本身就很像。佛家和儒家,还是有重大区别的。虽然这个时代佛家在引儒入佛,儒家在引佛入儒,两家还是有根本的差别。这种差别,使两家在认识世界、认识人世上天差地远。
王宵猎对佛法所学不多,也不想把心力花在这上面。世间还有很多事需要自己去做,每一件都要花费无数心力,哪里来的时间坐禅参佛?
想了许久,王宵猎道:“曹洞宗是天下佛学大宗,必有其过人之处。在下愚钝,心力用于政事已觉不足,哪里来的精力去参佛呢?今日有缘,还请禅师随便教我几句,不虚此行。”
法灯禅师道:“施主是非常之人,当有非常之功德。这功德在世间,在万千世人心中,又岂在一佛门?我也没有什么教施主,取《参同契》几句话,以赠施主吧。”
“灵源明皎洁,支派暗流注。执事原是迷,契理也非悟。门门一切境,回互不回互。”
王宵猎默念这几句话,咀嚼其中意思。意思并不复杂,无非是事与理的关系,事是存在的,理也是存在的。佛家讲一切皆空,理与事最终要统一于佛性。这几句话的特殊,在于指出执着于外物是不对,但理与事有回互关系。不理解这回互关系,哪怕是契同于理,也不能说已了悟。
默念许久,王宵猎一拍手:“佛家最忌一个执字,我在这里想这几句话的意思,岂不是执?世间高僧大德,圣人贤者,孜孜不倦所求的,无非还是理与事而已。理与事何分?世上本来如此!”
说完,向法灯禅师合十:“禅师所说佛法,与我没有多少缘分。在我想来,世间一切法,推不过天道二字!何为天道?世界本来如此,世界本该如此,世界就是如此!何以求法?道法自然。道教虽称起自道家,却学不来道法自然四个字。天道何必去求?法自然而已!这四个字,以赠禅师!”
法灯禅师看着王宵猎,淡然道:“我自佛门弟子,有自家佛法,何必别处学去?施主听讲佛法,觉得索然无味。我听施主所讲天道,又何尝不是如此?”
王宵猎听了大笑:“明白了。禅师为何讲我非常之人,此时便有明悟!”
此何人哉
从方丈室出来,突然就下起雨来。淅淅沥沥,淅淅沥沥,越下越大。慢慢的,天地间绵密如线。
看看天色,陈与义道:“看这雨势,却不方便下山。法灯禅师已经答应下山做法事,我们便在寺里待上一夜。等到雨停了,明日下山。”
王宵猎点了点头:“也好。”
知客听了不敢怠慢。离法灯禅师禅院不远的地方,安排了一处小院,让王宵猎住下。
院子外面竹林边有一处小亭子。院里僧人和王宵猎的随从在那里收拾。王宵猎和陈与义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