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枣红木质地板隐约倒映出两个身影。穿过悬挂着历代家主肖像画的长廊,复古花纹壁纸在沉重的胡桃木门前截断,装饰小壁灯一盏一盏在前路亮起。
“许先生,您的房间朝南,从窗口可以俯瞰到温室花园的景色,白天的时候阳光充足,适合您休养。”管家小心翼翼开口。
没有回应。
许兰亭心不在焉地跟在他身后,重复将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调正,试图让戒面的钻石完美对准手指的中线。
向左。不,再向右一点。
歪了,向左。
为什么就是没法对准?
差一点点。每一次都差一点点。许兰亭重复着强迫行为,动作越来越快,心情也越来越焦躁。
“叮当~”戒指掉到了地上,朝着远处滚去。
许兰亭站在原地,看着那枚象征着婚姻和希望的钻石戒指离自己越来越远。闪烁着银光的圆环飞快滚动,像是一颗拖着尾巴的流星、坠入地面的雨滴……一去不复返。
管家惊呼一声,“您的戒指掉了!我这就替您去捡,请稍等片刻……”
“不用了。”许兰亭握住自己的手指,抚摸无名指上残存的温度。这枚戒指他只戴了不到一个月,时间甚至来不及在他的无名指留下一圈浅色的戒痕。
天意如此,他应该接受现实,不再给她添麻烦。
“没必要。辛苦你替我准备车回许家。代我转告她……”许兰亭垂眸,意识到不该对眼前的陌生人透露太多他们之间的关系,“代我向你家主人表达歉意。”
他还是搞砸了。
一次又一次地,把一切都搞得一团糟。就连保管好戒指这样的小事都没能做到……
脾气古怪任性的客人管家见过不少,许兰亭这样的客人他却是第一次遇到。管家敏锐地察觉到这位苍白阴柔的贵客体内正酝酿着一场风暴,但凡他说错做错一步,那根紧绷的弦就会彻底断掉。
“您可以到楼下的会客室稍等片刻,有什么话当面说比较好。我会为您安排司机……”他小心翼翼。
这位尊贵的客人看上去……精神状态很不稳定。
“不,不用打扰他们。”许兰亭转身就走。
他不想再看到苏晚和韩朔同时出现。如果他们两个才是最般配的那一对,那么他就不该存在。
“许先生!您小心脚下,车很快就到!”
步伐越快,呼吸越快,风从耳边刮过,仆人的惊呼从耳边刮过。肺部开始烧灼起来,内脏灼热而疼痛,似乎在抗议超负荷运转。许兰亭本想无视身体发出的警报,忽然喉咙一痒,咳嗽了起来。
他不得不停下脚步。
“哗——轰隆隆——”嘈杂的雨声和雷声传来。泥土和灰尘的腥味散开。回过神来,他已经站在廊前,差一步就会踏入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
仆人没有追上来。
安静的夜晚只剩下暴雨敲打地面的鼓点声,雨水汇集成小溪,通过排水管道流向地下。黑夜中一切都没有分别,一切都蒙上深深浅浅的暗色。
“呱!”一只青蛙跳入水洼中,溅起污水。
许兰亭想起自己曾经解剖过许多它的同类。生物学课程中,蛙的搔扒反射是最基础、最适合低年级学生操作的实验。手术刀切碎一只又一只实验蛙的大脑,它们便只能凭脊髓本能行动,如同傀儡。
“我听管家说,你打算回去了。”温柔的女声缓缓响起,像一壶倾倒流淌的热拿铁。
她应该正和韩朔待在一起。
是幻觉吗?
这一场暴雨是幻觉。身后响起的声音是幻觉。眼前的一切,或许都只是一场旷大持久的诡丽幻觉……
“刚才的事让你不开心了?”声音越来越近,停留在身后几步的位置。老式唱片机开始播放,幻觉碟片流淌出令人心醉的沙哑嗓音,“雨下得这么大,留下吧。”
“为什么我总是差一点?”许兰亭忽然产生了一股对幻觉倾诉的欲望。他不敢转过身,只敢双目无神地望向雨幕,想象身后的那道身影,“你不愿意受制于许竹笙,也不舍得对许兰舟下死手。要结束许家的权力争斗,不就只剩下牺牲我这一条路了吗?”
“为什么我比起许兰舟差一点,比起韩朔也差一点?”
他注定要输。所以不想比了。
苏晚伸手抚摸了一下胸前的吊坠,轻声道,“回头,看看我。”
话音刚落,许兰亭的脑部微微刺痒了一下。电极接收,低频生物电释放,神经元接受信号。一道命令烙刻进脑海,许兰亭恍惚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回过头,看到他的幻觉正站在身后,笼罩在一件柔软的银白貂皮外套里。
她微微一笑,无奈中带着几分疲惫,“原来你都知道啊……抱歉,其实我也很舍不得你。”
许兰亭没有说话,目光落到苏晚胸前的钻石项链。
她一直戴着吗?
“你发现了?”苏晚从领口把纤细的银色链条拽了出来,一枚璀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