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诺,我上回在山家别院打牌输了一辆车,我那车刚买没多久,荆少说也不用真赔,让他高兴就算完……亲爱的,你就帮帮我这回,嗯?”
陆子理抓着她放在桌下的指尖搓揉,软磨硬泡,把甘诺扰得烦不胜烦,挣开了他,他又捏。
陆子理还是嬉皮笑脸,口气却明显带了丝威胁。
“甘诺,你是我女朋友,难道要胳膊肘往外拐吗。”
甘诺咬住吸管,一言不发。
她一直都知道陆子理并没有多喜欢自己,到了现在,在自己男朋友眼里,恐怕她剩下的就只有一点充当色相资源的利用价值。
她舔着唇瓣,睫毛如蝶翼扑棱,白皙眼皮不安地颤,却说不出口一个不字。
她早就许诺过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如果这是陆子理需要她做的话。
雅致的屏风隔开一个隔间,侍者为贵客们摆上饭后的香茗,好奇群众伸长脖子挤进门缝里看。
主座坐的是最尊贵的两个公子哥儿,一个吊儿郎当,一个眼睛都没离开过手机,陆子理在一旁陪笑得很狗腿。
过了会苏语乔也听到动静赶过来,笑吟吟地打着一面扇子,发丝夹在耳后,娴静优雅地款款走入。
“我说外头怎么聚这么多人,原来你们这儿还安排了才艺表演。”
荆琸抓了捧瓜子嗑,盯着屏风后的人影。
“子理安排的,他一贯有新鲜。”
苏语乔含笑摇头:“我一个做东的,反而没有子理想的周到了。能借个光一起看看么?”
陆子理忙不迭起身让座:“当然当然,你是寿星,这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礼物。”
苏语乔落座后看了眼晏和玉,他看起来真的很忙,整个晚上都没有离开过手机,别着半边蓝牙耳机,一直在看文件回消息。
再怎么貌似淡然的微笑都消不散他身上那股拒人千里的味道,没人敢往他身边靠。
她不动声色离他近了些。
灯光渐暗,轻柔的音乐响起,屏风后慢慢转出一个丁香色的倩影。
藕臂舒展,甘诺以赤裸的足尖划地,身韵如水波荡漾开。
没有衣饰、灯光作陪,她穿着朴素的短裙,以复杂多变的手势和眼神勾连观者的注意焦点,一抬头一回眸,腰肢转圜、身段翻旋间呈现出变幻莫测的美感,极尽绮丽。
甘诺其实还是很紧张,吃过药之后也只是勉强克服,她眼前甚至出现了重影。
尤其是看到面前坐着的几个人,她的四肢更加不自在地发僵。
……苏语乔,还有晏和玉。
甘诺咬着唇吐息,尽力沉到曲目中去。
舞者的本能让她能把整支曲子坚持下来,却还是在该瞥向观众席时露了怯。
从这个角度,她双眼微挑,媚惑如丝,赫然对上的是晏和玉静静看着她的眼睛,淡澈如冰封湖面,不辨喜怒。
这本该是舞蹈中情态脉脉的一眼,甘诺却没料到真的被人接着,吓得匆忙旋身揭过这一拍。
“是舞蹈学院的?”
荆琸偏头跟陆子理打探。
“不是,c大,读的设计类。”陆子理答。
“怪不得我说她有学生气。”
荆琸摸着下巴,啧啧慨叹:“成绩不错啊,没记错的话,也就比我跟晏和玉的母校差那么一个档次,对吧?”
他已经全然忘掉了甘诺面对众人的呆滞掉线,自动理解为是人家姑娘大智若愚,灵气所钟。
被cue到的晏和玉明显是听到了,支着额头轻笑一声,没说话。
苏语乔笑弯了嘴角,帮他把话补全:“阿琸你那是荆叔叔捐了栋图书馆才读上的,有可比性么。”
荆琸被揭了短,表情发糗:“那还不是怪和玉太变态,说好的随便考考,谁想到他还真学啊,害我家老头非把我也塞进去。”
几人都低笑起来。
苏语乔又惋惜似的叹了口气:
“说起来,甘诺也是可怜,家里那个样子,可不只能去读书吗?如今跟我们也不是一路人了,一会给她拿点钱吧,算是我们老同学的一番心意。”
“她家怎么?”
“几年前就破产了,父母四处躲债,听说她现在是一个人过。”
“这么惨,那不跟孤儿一样了?”
“也不算吧,听说还有一个生病的外婆,是捡废品的。”
破产、躲债、捡废品……
甘诺从指尖僵硬到脚底。
那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的血淋淋现实,却可以化为如此轻飘飘的语言,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无论如何她也无法自欺欺人的,自己就是在被当做出卖色相,供人取乐的物品。
她曾经那么骄傲自信,天赋过人,受最好的教育,承载着那么多人的期盼,难道就是为了像现在这样,连当众上台的勇气都没有,只能在酒店会所里给别人卖笑?
音乐到最后一段时甘诺几乎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