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进过皇宫见过大场面,季晓兮有一定的警觉性,基本刚踏足望水巷就觉得不对劲。
今日这巷子里像是多了很多守卫,隐在暗处。
季晓兮回到窦家门口,艾草从稻草堆里探出头看她,难得多嘴告诉她,“回来就别出去了。”
待在巷子里比外头安全的多。
艾草一个小乞丐,蹲在墙角的时候像个破麻袋,又像堆枯树枝,连呼吸都弱到让人难以察觉,要不是刻意寻找,根本无人在意多了个她。
凭借这项本事,她听到很多东西。
比如望水巷从西往东数第五家,住着一个姓“可”的郎君,似乎是哪位高官养的外室。
今日这阵仗,一部分是大夏派来保护窦叔跟蔡姐的,一部分是那位权臣派来保护她外室的。
整个京城放眼望去,此时最安全的地方,不是皇宫,而是望水巷。
艾草见季晓兮开门进去,自己缩回稻草堆里,咬着草根想:
她不爱进宫,更学不来李钱溜须拍马那一套,比起住在屋里睡在床上,艾草更喜欢这样小小矮矮只能容下她一人的稻草堆。
这草堆能给她无限的安全感,让她不用跟人交际也不会觉得害怕。
她只要像个被人扔弃的垃圾袋子一样,缩在墙角,就能听到无数消息。
有权贵的,有百姓的,有可以往外说的,有打死也不能吐口的。只要艾草想听,她都能听到且不被人发现。
艾草想,她也许可以在这方面帮到大夏。
不为别的,就为了还她窝头之恩。
她像那些被人丢弃的小动物一样,在冰天雪地里快冻死时,是大夏碰巧路过,将她从雪堆里挖了出来。
那双拿笔的手冻到通红发紫,就这还是坚定地背着她去医馆,抖着手板着脸喂她药。
“有人喜欢跟人说话,有人不喜欢,都很正常,”大夏跟她说,“你要是不喜欢,那以后就不跟人交谈。”
“你要是愿意,往后就跟着我,只要我活着一天,我便不会饿着你。”
大夏拍着她的肩膀,嘴角抿出清浅笑意,声音温和,“要是穷了,我就把陈妤果卖了养你,她傻,好卖。陈妤松就不行了,这么精明,没人要。”
那是艾草头回感受到人的温度,也认识了三个人:
“人贩子”梁夏,“猴精的”陈妤松,“好卖的”陈妤果。
外头雪下的更大了,艾草缩在草堆里,垂下眼睫遮住乌黑的大眼睛。
她双手抱膝,脸贴在膝盖上,静静地透过一丝缝隙看窦家门口,像是温顺乖巧的看门狗。
艾草不怕死,不怕饿,但她怕今夜以后,会挨饿。
怕那个喂她窝窝头的人,不会再笑着回来。
天色渐晚,慢慢入了夜。
季晓兮心不在焉地吃着饭,耳朵始终听着外面的动静。
她绞尽脑汁想,要是梁夏死了,她该怎么替梁夏保护好她爹。
“怎么了?”窦氏走过来看季晓兮,“莫不是起烧了吧?”
季晓兮的手被碗划了道口子,窦氏给她包扎的,现在就怕她碰了脏水会起烧。
“没事,”季晓兮犹豫半天,还是没忍住抬头看窦氏,轻声说,“叔,我有点担心大夏。”
那一次祭祖,季晓兮趁着守卫少本想逃跑……
季晓兮抖了一下,连忙把梁佩那张苍老阴冷的脸从脑海里挥出去。
她不该在窦氏面前流露出害怕担心的神色,可她实在是抖得厉害。要是会死的是她,她都不会这么怕。
窦氏笑了,“我刚才去给艾草送饭,她一口都没吃,我就猜到了她也在担心大夏。”
那孩子只是不爱表达而已。
窦氏声音温柔,眨巴一下眼睛,很是纳闷,“你们对大夏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季晓兮茫然地“啊”了一声,“大夏就是个十六岁的书生啊,都没经过什么事儿。”
“那你可能被她的表象给骗了,”窦氏做为亲爹,给出了中肯的评价,“她就是看着老实而已。”
季晓兮,“???”
窦氏声音前脚落下,后脚外面巷子口就响起叫嚷声,“兵部拿人,闲杂人等让开!”
果然有人冲着窦氏来了。
同样住在巷子里的可郎君闻言更是心尖一抖,惊恐道:“冯阮那夫郎,是来捉我了吗?”
可郎君正在喝参汤,听见外头大喊的动静,吓得手一抖,勺子掉进碗里发出叮当脆响。
他当下就捏着帕子开始掉眼泪,娇滴滴的哭起来,“冯阮不在,他便要对我喊打喊杀了吗?”
“说是名门望族出身,竟是容不得我一个弱男子,”可郎君边哭边说,“我又不与他争什么,我要的不过是冯阮这个人罢了。”
“名分家财我全都没稀罕过,就这他还要趁冯阮不在,让人寻个由头来拿我?”
可郎君是罪臣之子,冯阮当初花了些手段才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