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阿四挠头,“大母很在乎这个吗?我看阿娘不是啊。”有皇帝视姊妹孩子为己出的例子在先,阿四还以为太上皇应该也是这样的人,亲母女嘛。
“如陛下一般的圣德明君,那是可遇不可求的。就是庶民都想有个孩子继承一亩三分田,更何况坐拥四海的天子。”玉照摆手,声音放得轻轻的,“当年我家老头子一辈子不纳二色只有我阿娘一个女儿,正是怕生太多叫人拱火。说句大不敬的话,当年太上皇非得多生几个,叫我来看多半就是想着子孙旺盛。孩子多了抢肉吃,肉最后也是烂在自家锅里。”
阿四点头:“老人嘛,多少有些迂腐,到我们就好了。要我说,以后我就不生孩子,看阿姊生产就要吓死我了。”
玉照抚胸,也是心有余悸:“任谁靠在横木上流血不止都要疑心自己是不是能见到第二天的太阳。”说完不该说的,玉照又提起刚才的事,“你主动将老裴相往弘文馆里面塞,这可不是好事。”
阿四翻小白眼:“这是大母自己先说的,我只是顺着往下说。再说了,老裴相年纪大了一天天和大母在兴庆宫里消磨时间也不是个事啊,该有点正经事做一做,不然这日子过得多不舒坦,连累道娘在家里战战兢兢的。”
从见到冬婳起居送膳开始,阿四就明白了。
皇帝阿娘早就给太上皇递台阶了,从前太上皇不愿意下,老裴相也见人拉着脸,去年老裴相终于愿意往宫里走动了,皇帝阿娘才送了更合适的台阶——阿四。
玉照点点阿四的脑门:“阿四也长大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了。”
阿四也不是完全心里有数,有一点她就拿不准:“老裴相抓学习抓得紧吗?眼睛年老昏花没有?我要是找人代笔写习作她能认得出不?”
玉照同情挪开眼,不与阿四对视:“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越老的,抓学习越紧。
阿四乐观地想,裴道从前都说她大母不管孙辈的事,说不定老裴相是个喜欢放养的。
玉照如约带着阿四在西市观赏百戏,角斗、吞刀、吐火……阿四撒了一地铜钱,坐上车还在回味俳优击鼓歌唱。
世族多连枝同气,崔家与赵家数代联姻,两家在鼎都内的宅院也离得不远。前往赵家的路上,玉照指着一阀阅焕然的巨宅介绍:“哝,这就是崔家。”
阿四探头望两眼:“怎么好好的人家门口还要立柱子?”
“这可不是普通的柱子,就跟我们宗庙一样,写的是家族的功业。明其等曰伐,积日曰阅,这玩意叫阀阅。”玉照显然是对这些东西敬谢不敏的,“民间声望最高的,就是崔家,我那没长眼的亲娘这么多年和崔家纠缠不休,看中的就是这玩意。”
阿四不理解,大为震撼:“就只是为了这个?两根柱子?说得再好听那也只是两根柱子呀,家门口竖柱子……不,竖阀阅难道还能得道升仙么?不如宗庙,好歹我们宗庙供养了巫女,不算白建一大房子。”
玉照一笑:“传家的可不止阀阅,还有经书,朝堂上非进士不得为宰相,正是因为世族多攻明经科,所以进士科出身的士人多受提拔。”
原来其中还有这些事,阿四若有所思:“怪不得我听弘文馆的学士说赵老头的孙男也考了明经科,原来是惯例了。”
不久,马车停下,车夫摆好脚垫,轻扣问候:“嗣王,到赵宅了。”
鼎都内坊市排布,宅门多开在坊内,只有极少数的人家能拥有自家外接的大门。阿四来的时辰刚好,接亲的障车未归,赵家女得知嗣端王和四公主到来,一身绯红华服来迎接。
阿四坦然受礼,率先走进厅堂坐下,玉照落后阿四半步,两人同坐一席。今日成婚的赵家女再三告罪,才出门去忙碌,换来在家的赵老头陪客。
阿四半点不记仇,和赵老头聊得开心:“赵吏部呀,刚才的新人怎穿红色深衣,要是我没记错,应该是青色?”
赵老头才是真不记恨的那个,解释通俗易懂:“成婚穿着自然是能穿最好的,我家女孙不才,承蒙圣恩任五品,能穿绯色。今日大喜,能再越级穿着,故而穿深绯色官服配金带。”
障车到府外, 新人再庭院中还有一些流程要走,赵老头就问阿四要不要出门观礼。阿四今儿本就是被玉照拉着来的,能少参合绝不动腿, 她连连摇头:“不用管我, 你有事就只管去吧。”
大概半个时辰后,繁杂的流程终于走完, 青帐内合卺结发, 宾客恭喜声阵阵, 宴席一道道送上桌案。观礼的宾客进入厅堂先向阿四和玉照问好, 随后就坐。
来来往往的人或多或少都能和玉照聊两句,阿四一心埋头吃饭, 绝不给人搭讪的机会。
只到今夜的主角端着酒杯走到桌案前, 阿四也吃得差不多了, 擦擦嘴,抬起头打量来者。赵家女和崔家男一向是般配的,大差不差的家室、同样出众的外貌、同穿红衣, 对外展露的神态也相差无几。
阿四和玉照坐着,两个新人自然也要跪坐,彼此间饮酒一杯, 算是成全了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