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蜜摇摇头,轻声宽慰道:“心中有什么不痛快的,哭出来便会好受许多。若一直憋着,那才是真真不好。”
姜蜜这般体贴,弄溪心中愈发感动,七上八下的心瞬间多了几分安稳。
她擦擦眼泪,轻声道:“多谢少夫人。”
弄溪缓和了情绪,在心中措辞一二,便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
她本是京郊一农户家的长女,因家中贫寒养不起下面的弟弟妹妹,便被父母狠心卖给人牙子。几经周转,她便进了宫做小宫女。
皇宫规矩森严,就是个吃人的地方,弄溪一个小姑娘,还是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小姑娘,哪里招架得住那些牛鬼蛇神?
幸而,她遇见了一位好心肠的姐姐。那姐姐名叫红棉,是先帝惠妃宫里伺候的。因惠妃得宠,红棉在宫里也有几分脸面。
而俩人又是同乡,红棉对弄溪很是照拂,弄溪对她也十分感激。
可惜后来那位惠妃犯了事儿,牵连着红棉也落不得好,被发配到掖庭做苦力。而弄溪却是因为姿色上乘被废太子给要了过去。
皇宫吃人,那掖庭的凶险更是骇人听闻,使人不寒而栗。幸而有弄溪悄悄使银子打点,红棉才没有吃大苦头。
弄溪跟着废太子进了东宫,本是要开了脸收做通房的。但废太子妃心眼儿小,不能容人,便寻了一点错处把弄溪给打发了。
弄溪求之不得。
之后,先帝元后为了给姜蜜和谢知让添堵,找来找去,便找了弄溪过去。她阳奉阴违,和那位先帝元后虚与委蛇着,好不容易将她给熬死,却不想来了一个太后。
那日太后说是要替各位夫人好好教训教训她们这些不懂事的奴婢,其实还是冲着弄溪去的。
太后让人将那几名宫女出身的妾室拖下去打板子,就是要杀鸡儆猴。
而那只猴儿,便是弄溪。
弄溪怕得要死,却不得不跟着那些嬷嬷走。
一离开仁寿宫的大殿,那些嬷嬷便推着她去了一间无人的屋子,而后凶神恶煞地扒了她的衣服便给她验身。
得知她还是完璧之身,那些嬷嬷便叮嘱她一定要好好伺候谢太师。
弄溪本是想着和之前一样敷衍糊弄过去便好,谁知下一刻,便有嬷嬷将红棉给推了出来!
她们威胁弄溪若是不按照太后的要求办事,她们便弄死红棉,叫她的好姐妹去地底下“享福”。
太后和先帝元后不一样。
先帝元后还想着让弄溪去打探打探消息,太后却是什么都没要求,只要求她同谢太师睡一晚。
她听到这个要求,便什么都明白了。
太后就是要拿她膈应姜蜜和谢知让。
他们夫妻俩恩爱多年,一直只有彼此。若是此时弄溪和谢知让扯到一起去,姜蜜真能心里不膈应?
这夫妻情分便是一面镜子,只要有了裂缝,那便再不是完美无缺的了。哪怕再修补,修补得再好,那裂缝依然会在。
它就像一根上不去、下不来的鱼刺一般卡在夫妻俩之间。平时看着好似不存在,却总是在不经意间一点一点磨得心头肉疼。
而等到膈应完那夫妻俩,弄溪会不会因此被谢知让一刀砍死,太后完全不在乎。
若是自己一条命,弄溪倒是没那么怕了,大不了就是一死。可是太后手里捏着红棉,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对她那么好的红棉因为她而死呢?
说到此处,弄溪眼中又有泪水流下。
她身子一软,便往地上跪了下去,膝行两步,颤着嗓音哀求:
“少夫人,奴婢昨晚去找三爷,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那些话……奴婢真的对三爷毫无觊觎之心,奴婢只求一个人安安稳稳老死在自己屋里!”
“可是太后娘娘拿红棉姐姐的命威胁奴婢,奴婢真的走投无路了,求您救救红棉姐姐……”
弄溪哭得肝肠寸断,对着上首姜蜜一个劲儿地磕头,直将白皙光洁的额头磕出一大片红肿的印子。
“奴婢求您……奴婢求您……少夫人,您就看在奴婢安分守己、绝无二心的份儿上,帮奴婢救救红棉姐姐吧!奴婢当牛做马、结草衔环报答少夫人的恩情。便是奴婢这一条贱命,也愿意抵给少夫人,只求您救救红棉姐姐……求您……”
这凄厉哀绝的哭求声,伴随一声声沉闷的磕头声,砸得姜蜜心头发堵、发闷。
她叹了一口气,弯下身子把弄溪给扶了起来。
“起来吧。非是我不愿意帮你,而是你口中的那位红棉姑娘,如今是在宫中。太后既然拿着红棉来威胁你,那她定然将人放在仁寿宫里。”
“太后让你如此行事,那么你便当知道,她定然会提防着我们。若是旁的事儿,我自己便能帮你,也愿意帮你。但此事涉及到宫里,非是我能插手做主的地方,所以我须得先问过三爷的意思。”
“你是个好姑娘,我愿意帮你,也愿意在三爷面前说些好话。但若是三爷都束手无策,那便是真的没法子了。你得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