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了,你什么时候醒呢?他又想。
看着邓莫迟的眉眼,就像读一幅看不懂的画儿。陆汀叹了口气。伏趴在床沿,握住邓莫迟的手,接着又变成用双臂去抱。海绵床垫很高,也很软,他抱得很满足,这个姿势其实相当适合睡觉,可陆汀合不上眼,只是数着时间一秒一秒度过。拥在怀里的脉搏比腕表上的秒针稍微快上一点。迷迷糊糊之间,他忽然很想长出一副鳃,去更好地呼吸绕在他们周围的空气。
从午间时分开始,就这么过去了一夜,陆汀坚持没有打半分钟瞌睡,把四袋葡萄糖全都换过了一遍。第二天早晨七点多钟,敲门声响起,那两人居然还没走。
舒锐已经套上风衣,指了指陆汀的眼睛,对那对和自己同款的黑眼圈忍俊不禁。
陆芷则单肩背着一只药箱,长发披散下来,脸上是少见的凝重,“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她哑着嗓子,“你知道第零元素吗?”
“怎么了?”陆汀似乎没能从记忆里搜刮出任何印象。
“这东西是绝密,其实我们也不太了解,确切地说是全人类都不太了解,”舒锐插着兜靠在墙上,解释道,“当时火星计划启动,第一件事不是把人移上去也不是造营养土,是在上面建化工厂,释放惰性气体,把火星大气压调整成接近地球的强度,这是四十年前的事了,光是排气就排了三十年。”
“这我知道。”陆汀下意识用身子堵在卧室门口。他不知道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据说,登陆的时间一拖再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舒锐看了看陆芷,又道,“建厂的时候,有人在火星表面发现了疑似文明遗址的东西。”
陆汀瞪大双眼。
“照片视频都有,也带回来不少样本,说是在现场采集的,然后小道消息到处飞,各路想赚钱的都投入了大量研究,有人声称在里面发现了超出我们认知常规的物质,或许不能用物质来定义吧,它没有重量,甚至没有我们能感知到的形态,反而更像是一种现象,”舒锐顿了顿,“唉其实就是我爸他们研究室最开始提出来的,就像火,古人认为它也是一种元素,而它其实只是剧烈氧化的过程。所以我爸把那种现象称作第零元素。”
“所以是什么现象?”
“不知道,几十年前的绝密事件,我还不存在呢,后来也是道听途说。”
“宇宙这么大,我们搞不清楚的事儿本来就无穷无尽,不是吗?”他又笑。
陆汀一看就明白,这人没说实话。
他看向陆芷:“姐,你必须告诉我的是这些?”
“有关第零元素的研究一直没有中断,目前最前沿的进展是,人类可以测出它的存在,并且估算含量,进一步推断影响。”陆芷语速很慢,似乎说出这些,对她来说也是艰难的,“也有机构试着把活体和新采集来的样本放在一起,看看它跟那些物种是否兼容,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完全成功的案例。”
“嗯。”陆汀把手搭在门框上,五指按紧。他大概能猜到,这轻描淡写的陈述背后是多么残忍的实验过程。没有成功案例,那就是全死了。
“你的……男友,我们采了血样,这里没有专门的仪器,只是昨晚粗略估测了一下,”陆芷接着缓缓说道,垂下眼,又鼓足勇气似的蓦然抬起,望着陆汀,“我和小锐怀疑他的携带量极高,甚至在遗址样本以上。”
陆汀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所以他是外星人?姐你别开玩笑了。”
“不是外星人的问题,是如果他真的携带那么多,那就是人体上的奇迹,他的身体机能、高效的大脑,极有可能都和第零元素有关,那就是突破口,”陆芷按住陆汀的肩膀,“爸爸也一直在关注这个问题,你知道的,爸爸绝对不会允许你和人造人后代在一起的,但如果83是特殊的,一切都可能会——”
“你们要带他回去做实验。”陆汀打断道。
“他才是小白鼠吗?”他几乎要怒极反笑了。
“我们会尽量保证他的安全。”舒锐不知何时又拿起了烟杆,现在,他把它放下。
陆汀只是短短地看了他两眼,突然从陆芷肩上拽掉药箱,一打开,那六管血果然在里面,夹在冰凉的泡沫棉中间,其中三支绑了“已使用”的标志。他直接从墙上拽出垃圾管道,把六根试管丢进去,再盖上密封盖。
玻璃被搅成碎屑的声响立刻传出,或许还有液体溅在管壁上,有些刺耳。什么都没了。
“我不需要爸爸的允许。”陆汀说。
他把药箱挂回姐姐的肩膀,直视着目瞪口呆的两人,“我跟我喜欢的人在一起天经地义。他被我带回来了,你们给他治病,我很感谢。但是你们在我的地方,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研究了一晚上他的血,第二天又来跟我讲一堆高深莫测的道理也根本没想让我懂,就要把他带去研究?姐,舒锐,你们比我清楚吧,爸爸搞的研究百分之九十都是杀人,他就不觉得自己之外还有谁是人,等他更高文明的梦实现了,全世界也都死了。人我不会让你们带走的,血也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