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头看向钱盛,询问自己能否復印这份文件。后者直接站了起来,点头说可以可以。
陈永光是真珊岛上的渔民。他出生在陈头村,在这里长大,和自己的大部分同村同辈人一样,靠捕鱼为生。
而陈永光跟自己同辈人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他有个「了不起」的女儿——陈亚红。
陈永光嗜酒,在陈亚红13岁的某个夜里,喝得醉醺醺的父亲摸进了她的房间,浑身酒气的男人低声告诉女儿,如果她敢对外说一个字,就把她和她妈都杀了。
陈亚红一个字也没向母亲提起。
后来警察走访附近邻居,大家都表示陈永光喝多了就会对于妻子施行家暴。
陈母是他花钱买来的南亚人,几乎不会说汉语,也很少被允许出门,甚至没人知道她的名字,大家都喊她「陈阿妹」。
13岁的陈亚红清楚地知道,不管是母亲,还是同住的爷爷奶奶,没有人可以帮自己。
她读完初中就不再上学,跟着村里一个叫阿浩的年轻人一起去南洋打工。等她再回来时是独自一人。她与阿浩结了婚,二人一起在越南持操起偷渡生意。最开始只是帮当地人偷渡来连国,后来夫妻二人做起了更赚钱的欧美偷渡,在越南,偷渡去法国的费用接近一个人19000美元。
但好景不长,阿浩被抓了,陈亚红没讲过具体缘由,但根据警方查证,这与某次偷渡事故有关,载着偷渡者的小船在横渡海峡时突遇故障,恰好还碰见警方巡逻艇,惊慌失措的人们跳进大西洋里,试图游泳逃脱,最终有8个偷渡者被淹死。
阿浩的家人早已搬离真珊岛,陈亚红回到家里那栋两层老楼前时,应该感觉一切都没有过改变——酗酒的父亲,沉默的母亲,袖手旁观的爷爷奶奶都已故去。
陈永光更加变本加厉,但这一次,他面对的不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13岁女孩。
对外,陈亚红声称父亲去了泰国游玩。
一个月后,因为联系不上自己哥哥而心生疑惑的陈永光的弟弟报了警。
被捕后,陈亚红坦白是自己杀了陈永光,为了给自己争取时间毁灭证据,才谎称带父母旅游去了。至于尸体,她拆了gps,在夜里驾船将死去的父亲带到海上,然后将船凿沉。
不过,具体是哪片海域,她也记不清了。
「即便是这样,她也逃不掉的,」周效章说着,吐了口烟,他放下手腕时,那枚硕大的g-shock的錶盘闪着光。二人此时坐在写字楼旁的小街里的一间咖啡店外,店长刚刚把柳琪点的澳白端出来。「她家才是第一犯罪现场。虽然她特地在房间里铺了防水布,可我们在床头的枕巾上提取到了两点血跡,经过dna检测,跟陈永光的符合,最后就是靠着这个定的罪。你怎么这个表情?」
「我在想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我没印象。」
「就是林楚一失踪那年,2024年的……10月份的事儿吧。11月底,陈永光他弟弟报了警。你当时不是回去休假了吗?」
想起来了,是父亲逝世那段时间。柳琪拿起咖啡,喝了一小口,「但是,她又费劲巴拉藏尸体,又对杀人的事情供认不讳,感觉很怪。」
「我们当时的推论是,人不是她自己杀的,是她跟她妈协同犯案。因为事发后她跟别人说的是爹妈跟自己一起去旅游了,结果她自己一个人回来的。」
「没找到她妈妈?」
「她带回越南去了。」周效章摇摇头,「找不到。」
找不到足够的证据指控陈母,最后,陈亚红因为协助组织他人偷越国(边)境罪和杀人罪,数罪并罚,被判处死刑。
柳琪感觉心跳突然变得很快。是因为咖啡的缘故吗?她可能真的要像周效章一样改喝茶了。
「你还记得陈亚红长什么样子么?」
周效章皱眉,露出思考的神色。「黑黑瘦瘦的,脸色有一块很大的胎记。」
「从太阳穴到眼睛?」
「好像是,感觉都要盖半张脸了。她在越南搞偷渡的时候,那些手下的人叫她阴阳脸,她说不是,她这是被鬼摸过的。你问她长相干嘛?」
柳琪低头,在手机上输入「真珊岛」和「杀人」两个关键字。
她往下滑,不一会就看见了陈亚红在去年已被执行死刑的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