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又为何提醒我?
哦,只是一刹的动摇和怜悯。
楚翊用力顶动石门,要冲出去问个究竟。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真的!
“王爷,不能出去!”罗雨竭力将其拖向墓洞深处。他看不清那唇边的血色,但嗅到了血腥气,不禁啜泣起来。
楚翊挣扎着,目眦欲裂,困兽般往洞口爬去,喉间溢出阵阵悲鸣。
罗雨捂住他的嘴,急劝:“王妃知道你在哪,却没透露,他在乎你!”
“不,不。”楚翊凄惶地摇头,泪如雨下,“没听出来吗,他只是找不到洞口了。他在诱我现身,就像他诱我爱上他,信任他,把心掏给他……四哥啊,你都查出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身边窣窣作响,不知什么虫子溜过去了,像四哥的鬼魂在发出哂笑。
罗雨把孩子般哭泣的王爷压制在墓洞一角,堵住那爱红的耳朵,流泪劝慰:“好了,不听了。王爷是天之骄子,别被这些摆布……”
外面仍在说什么,但是远了,听不清。
片刻,没了声响。
黑暗中,伤心者的低泣如一根断了的琴弦,正艰难地从琴轸抽离。
“殿下,我们走吗?”山洞之外的峡谷里,夏小满轻声问道,又瞥一眼那擅长拟声的侍卫。
刚刚,就是那人照着太子写的词,模仿叶星辞喊话。
以假乱真,杀人诛心。
“宁王一定听见了。虽然没把他钓出来,但也不错。”尹北望跨上马背,仰看峡谷上方一道窄窄的碧空,双眸悲哀泛红,脸上却浮起近乎于癫狂的快意。
夏小满有些忧心,他某一天会心神失常。
他毁了自己和叶星辞的情谊,所以也顺便毁了人家夫妻之间仅存的羁绊。只要宁王伤得更重,他便觉得自己赢了,便是“值得”。
夏小满策马相随,瞟着太子。
他从前是个温柔的孩子,会给小鸟做窝,照顾落单的小松鼠,体恤下人。后来,他被东宫吞噬了。
“小满,你去看看叶小将军,我……我就不露面了。”太子把一包东西抛过来,神情落寞。
夏小满拿在手上,轻轻一嗅。他在御药局待过,立即闻出是老山参。
“我有个冒险的念头,或能攻下流岩。这几天我会很忙,你替我照顾他。”
夏小满乖巧点头。
太子回头,问那侍卫:“你能学没见过的人说话吗?”
“也许吧。若殿下见过,可以指点卑职。”
太子命他离远些,之后对夏小满轻语:“方才,我只是勾楚九现身而已,并不是丧心病狂、以此为乐。小满,我不是恶人,我必须为大齐所谋。”
夏小满挤出一丝笑。
在失去妹妹、母亲、未婚妻之后,太子又彻底失去了挚友。嘴上说,不在乎别人的喜爱。其实,太子怕极了,世上无人再爱他。
他在下坠中,想拼命抓住点什么。
夏小满甘愿被抓着。只希望,自己能承受其重。
“殿下,我都懂。”夏小满叹息,回望幽深的峡谷。
一双野鸟比翼飞掠,却半途分飞。
他心下一阵凄凉,倒希望宁王真的早已逃脱了,什么都不曾听见。
第295章 我成全你
叶星辞感觉,自己在燃烧。
疼痛如火焰,从四肢百骸一股股窜上来,灼烧着他。他想眯一会儿,每次刚睡着,便被痛楚灼醒。
人一受屈,就格外想娘。他想起娘做的莲子汤,她说,这也叫怜子汤。眼下,若有一碗凉凉的莲子汤该多好。
娘去北方寻他,此刻走到哪了?也不知身上带没带够钱。楚翊怎样了,墓洞里有吃的吗,获救了吗?四哥又如何了,还发烧吗?
身上好疼啊。
无数次,他想说出楚翊的藏身之处。又想,再挺一下吧。然后,就这么一下又一下地挺过来了。
都已经过去了。
别自怜自艾,想想看,如何逃走。叶星辞使劲挣了挣手脚的铁铐,裹着夏小满的衣服,头倚木栅,闭目思索,渐渐失去意识。
“小五,你怎么了!”陈为惊恐大叫。因为半张嘴脸肿着,他说的是:咻五,侬肿么呢。
“喊什么!好不容易睡着。”被惊醒的叶星辞哀叹。
“我以为你不行了。”
“没那么容易死。”
陈为跪坐在地,虚弱地扒着两间监牢之间的木栅,神情悲戚。他喃喃嘀咕,不知外甥怎样了。
他朝外一瞥,见没有巡逻卫兵,便悄声近乎于唇语道:“你知不知道,他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