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又稳健,可桑绿脑海里却浮现出一个矮小的女孩,瘦短的身子在滑溜的悬崖上攀爬,冒着生命危险去摘那些不知道有没有用的草药,一阵揪心的难受。“不怕死吗?”
“屋子里有一堆快死的孩子,能怎么办呢?”
“你们有没有想过向外界求助呢?大家互帮互助才会过得更好啊。”
梅姐脸僵了一下。“不可能,外面的人不伤害我们就不错了,他们又坏又丑……”
又是又坏又丑。
桑绿:“外面的人到底做了什么坏事,让你们这么恨?”
梅姐噎住了,模模糊糊道,“他们就是很坏啊……”
桑绿抽离出先前自我代入外界人的情绪,以客观的角度去审视梅姐。
又坏又丑这样的词很抽象,一个人如果真的做过什么恶事,当事人讲述的时候一定会具体到某个事件,可巫山人对外界的评价很统一,又说不出具体的东西,很有可能是长久以来的误解。
或是,被刻意灌输这类思想。
能让整个山寨的人都有这么统一的认识,必然是很有权势的人。
桑绿再次看向姜央的背影,心疼的同时又不可避免地带了质疑,姜央一定藏着大多数寨民不知道的秘密。
而这秘密,也许和祠堂那具停了二十年的棺材有关。
小路尽头,是桑绿一路走来觉得最古朴的木屋,不同于岸边上的吊脚楼,是传统的汉人建筑。
梅姐推开大门,嘎吱的木门声提前通知内里的主人,有客人来了。
噔噔噔噔短促清亮的脚步声响起,是好几个人的,一窝蜂涌出来,大门还没彻底打开,几个小毛孩子钻出缝隙。
“梅姨,吃饭了吗?”
“姨妈,吃饭了吗?”
此起彼伏的叫声,略有不同的称呼,为的都是同一个目的。
桑绿好笑地瞥了一眼姜央,不亏是巫山人,小的大的都想着吃。
“还没到点呢,姨姥姥和舅公呢?”梅姐把门撑到最大,随他们到处跑,抱起一个瘦弱的男孩问道。
男孩反应有点慢。“她们……爬高高……”
落在最后的一个小姑娘比门槛高不了多少,艰难翻过门槛,梅姐右手一捞,也将她抱在怀里。
小女孩搂住她的脖颈,嘿嘿笑着,冒出鼻涕泡。“阿玛阿玛!”
“乖乖今天有没有乖乖啊。”
梅姐被一堆小孩簇拥着,推推搡搡、吵吵囔囔地进了屋。
桑绿瞧她面色红润,状态比刚见面的时候好了不知道多少,心知自己第一步走对了,暗暗给自己加油打气,希望之后的巫山开放也能这么顺利。“梅姐还有其他孩子吗?为什么那女孩叫她阿玛?”
姜央:“梅姐和乖乖的阿玛是亲姐妹。”
“噢。”
桑绿想起来了,九黎以姨为母,亲姐妹之间的孩子是当亲兄弟姐妹相处的,与汉族古代堂兄弟姐妹有些类似。
许是自己也有两位形似母亲的姨妈,桑绿颇感亲切。
踏过门槛,朝气蓬勃的气息一扫而光,只剩满屋子老气横秋。
十数个老人倚在躺椅上,或闭目养神,或呆滞发愣,不论门口的孩子如何吵闹,他们像是没有听见似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老太太比老爷子多一些,她们大多神态安详,有的鼻腔里发出轻微的哼哼唧唧,看上去只是不想理人,老爷子们的神态就比较奇怪了,没有反应,没有表情,眼神呆滞,有点像老年痴呆。
桑绿顿觉怪异,勾着姜央的袖口,想问些什么,又不好问出口。
梅姐和阿木穿过左侧屋,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姜央反手牵起桑绿的手,脸上依旧漠然,却俏皮地挑了一下眼角,仅那么一下,怕被人发现似的。“等你老了也躺在这呢。”
桑绿被那抽筋一样的俏皮逗笑了。“我们只是试一试,现在就要说老了的时候吗?”
姜央对自己的魅力很自信。“你说的对,我会努力克服你的外在条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