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歹是你夫君,你能不能盼他点好。”剑客见她一脸无辜,也没个觉得自个儿说错话的悔过模样,实在无奈。
章絮看他一铁锹带起数斗的泥土,感叹其力气之大,而后开口解释,“他不跟我说,我能怎么办。猜点不好的,拿去质问他,也比给猪油蒙了心不清不楚地跟没有底线的男人过一辈子强。”
关逸是这样的人,见不得恩爱的,总觉得需要刻意在外人面前表现的,
内里都虚假。可这会儿见她又是这般模棱两可的模样,忽然明白为何赵野要那样行事了。
于是直截了当的把自己心中的推测说给她听,“答案没那么吓人,他只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杀人。”
“什么?”章絮以为自己听错了,张口复又问了一遍,“去边关还能因为什么杀人?自然是保家卫国,这有何难。”
“是,保家卫国,这是我们的答案。可这是他的答案么?我以为不是。这一路上我可没从他嘴里听到过一回我们大汉的名号。不信你去问他,就问他这个问题,问什么是他的国,什么是他的家。”关逸淡淡地笑,用着过来人的口吻劝说她,“虽然我是外人不该说这个事儿,可你该多体谅体谅他。杀人也许是情非得已,不得不杀。”
这不是章絮
第一回从别人的口中听到关于自己对他不够好的言论了。她有些面红,心想自己表现得难道真的这样明显么,他们居然都觉得自己有所保留。
“……你还没给我说,你今日杀了人心里怕不怕,也许他的鬼魂今晚就要来找你。”女人生硬地岔开话题,甚至往更远的地方绕了绕,绕到大坑的对面,与他隔着土坑遥遥相望。
这会儿太阳已经冒出头了,他出了些汗,热得停下来喘了几口气,与她说,“你猜我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
章絮见他胆子这样大,毫不犹豫地选,“你是第一种,杀了还想杀的。杀人如狂,嗜血成性。”
剑客闻言,抬头看着她理所当然的神情,憋不住,笑了好几声,心想,这女人怎么看起来又讲道理又不讲道理的,怪哉怪哉。
“你猜错了,我是第二种,我会把我这条命赔给他们的。所以无论他们是今日来还是明日来,我都不在乎。”话音一落,他把那具尸体往坑里一抛,煞有介事地告诉她,“他死不死,我们都暴露了,在和他们汇合之前记得跟我跟紧些,附近不安全,有贼人。”
章絮看了眼眼前的景象,无意吐槽,“要我说,你才是这里最大的贼人,他们躲你还来不及,哪里还会上来招惹。”
“……你这丫头,伶牙俐齿,牙尖嘴利,得亏是赵野给你当男人,换个别人都管不住你。不过这样也好,你就像那野山兔,偶尔能看见两眼,只看得见,想去捉可捉不着。”关逸笑着评价,“好,好样的。”
女人觉得他这话来得莫名其妙,捏了衣角看他把黄土一点点填上,问,“需要我帮你做些什么么?”
剑客答,“不用,脏活累活我来干就行,你就给我们煮锅能进口的饭来。等吃过了,我们就带着她下山转转,这附近不太平。”
又问她,“你怕么?我可不跟他一样什么都不让你瞧。没什么不能瞧的,这世上的事情正是如此,难道晚些知道就比早知道更好么?也不见得。”
“不怕。”章絮摇摇头,一本正经,“你们都不怕,我怕什么。”
这女子果然有些厉害。
“那等我们忙完了这边就下山看看去,看看老酒说的饥荒到底怎么回事。”剑客把最后一抔土填上,又随手掰了块木头给他当碑。
风吹草动,诸事不太平。
第89章
丽娘是被那阵饭食的香味给催醒的,睁眼时头晕眼花,根本分不清眼下是晨是昏,是生是死,一打眼瞧见章絮,以为自己下了地府,遇见了奈何桥头兜售忘忧汤的孟婆娘娘。
章絮的模样虽与画像里所绘的孟婆娘娘相差甚远,可世上没人亲见过孟婆的长相,而章絮这段时日给赵野养得更润了,肤白貌美,皓齿朱唇,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家教养出来的女子。这穷乡僻壤的,哪里能见到这样好的美人,只能是奈何桥头的孟婆。
坚定了这样的信念。丽娘看着她,越看越伤心,忍不住掉下了眼泪,轻声问,“我可以不喝这汤么?”
“什么?”章絮听见这话,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方才还在思忖,若是这位姑娘饿得慌,问自己讨要更多的食物时该如何回答,结果她张口就要绝食。于是扭头去看坐在洞口给她们守卫的剑客,问,“关大哥,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惹她不高兴的事情?她怎的这样难过。”
关逸看了眼章絮又看了眼丽娘,回答,“天地良心,我碰她的机会还没碰你的多,我把她弄过来都是用扛的,不该碰的地方我是一根手指头都没碰。”
这就怪了,章絮蹙了蹙眉,转回头伸手探了探丽娘的额头,发觉也不烫后,弯下腰凑到她跟前与她说,“要喝,大家都得喝的,不喝这身子没法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