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薄舟忽的笑了,脸上眼泪却仍然冰凉斑驳,巨大的情绪波动让他的心口疼的要?命,李珩和温成铄两人?的身影逐渐在他眼中模糊起来。
过度的崩溃几乎让梁薄舟说不出完整的话?,但是他心里明白,他必须得问个?清楚。
“所以说。”梁薄舟艰难道:“我……”
他哽咽着指了一下自己,注视着李珩和温成铄,咬牙切齿的问:“我能在娱乐圈有?今天,全都是因为?……你们亲戚俩,当年随口的一句赌约?”
温成铄头疼的摁了一下眉心:“是,也不全是,没有?李珩我就不会注意到你,但是你能走出来,不也靠的是自己么?”
梁薄舟无暇理会他的安慰,再次转向李珩。
“那你呢?你就这?么恨我老板,为?了报复他不惜跟我在一起,哪怕你明明几个?月前还在记恨背处分的事情,处理魏k案的时候见到我就烦——”
李珩其实很想说不是的,你知道我为?什么跟你在一起,你也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你,在几个?月细水长流的相处中,他不信梁薄舟连这?点感知力都没有?,他大概也了解梁薄舟的性格,知道他这?会儿说的是气话?,心里不一定真这?么认为?。
但是李珩忽然无端的觉得很累。
身心俱疲。
从心底升起来冰冷的麻木感贯穿了他的四?肢百骸,无数潮水没顶而?过,将?他的感官和心跳全部封在了其中,无边无际的窒息吞没着他。
李珩忽然想起十来岁的时候,跟一群村里的小朋友到山中水沟里去玩,游泳游到一半,忽的听到远处的盘山公路上有?汽车驶过的轰鸣声。
他心里一跳,心想是不是妈妈从国外回来看他了。
心里着急着上岸回家?一探究竟,不料水中波涛汹涌,脚上抽筋,越急越爬不上去,河流湍急,轰然一声水落声响,一把将?李珩拍进了水面底下。
冰凉的河水涌进了他的喉咙和肺里,濒死的瞬间,他还在遗憾没能再见妈妈一面。
后来周围的同伴及时发现?,把他从水里捞出来了,他一边狼狈不堪的呛咳,一边湿漉漉的跑回家?,发现?家?里仍然只有?爷爷奶奶,所谓的汽车声,只是隔壁新嫁出去的小夫妻过节回门而?已。
“这?是你们村那疯子的儿子不?小男孩长得还挺清秀。”
“哎呦别?看了,快走吧,疯子的儿子扑上来咬你一口你就不好了。”
李珩站在村口,任由?身上水珠滴滴答答的往下淌,衣服裤子上裹了满身的泥沙,喉咙里还残存着没吐干净的污水,不上不下的卡在嗓子里,将?他哽的难以开?口。
……
“班长,其实你回老家?的派出所也挺好的。”临近大学毕业前,警校的同学思索着对他道。
“你还能回家?陪陪老人?,乡镇派出所压力也小,也不难进,日子还稳定,咱普通家?庭,也没啥公安方面的背景,想在省会的公安岗留下,想想都觉得太难了,更别?说往市局晋升了。”
正在填报考信息的李珩笔尖一顿,然后没答话?。
四?年警校生活将?他的轮廓打磨的更加锐利而?分明,一身深蓝警服衬得他身形漂亮干练,五官端正英俊,随便往哪儿一站,都是年轻挺拔,意气风发的模样。
李珩起身收拾好了材料,抱在怀里,神色平淡的对同学开?口。
“我只想留在秦城,哪儿也不去。”
这?以前就是我的家?。
……
数年光景流转,所有?记忆回笼,转瞬收拢归于眼下。
他从淤泥里拼了半条命爬出来,又踉踉跄跄的一个?人?前行数年,终于走回了出生时的原点。
可能真的是李珩这?两年体制安稳,领导赏识,工作顺遂,加上他靠着单位公积金快把房贷还完了的缘故,压力太小,让李珩的心思和生活轨迹,随着梁薄舟的出现?不慎跑偏了。
温成铄的出现?犹如一记惊雷,猛然将?他抛回了过往无数个?灰头土脸的日夜里,逼着他想起来自己从何而?来,又是如何走到今天的。
他跟梁薄舟之间的差距,跟温成铄和李志斌的差距一样大。
为?什么要?这?样拖累梁薄舟呢?
明明那个?人?有?钱有?名身份地位流量什么都不缺,为?什么要?跟自己这?样的人?扯上干系呢?
李珩以前从不理解他爸为?什么会在温成铄面前自卑到发狂的地步,随着年龄和工作阅历的增长,他也自觉现?在混的不错,起码在体制内算得上年轻有?为?的那批人?。
而?如今他面对和梁薄舟并肩而?立的温成铄,居然也有?了跟他爸一样的自卑心理。
现?在,他该把自己拉回来了,拉回到他原本的生活里。
他望着梁薄舟那张精致到毫无瑕疵的脸发愣,隔了好半晌,慢慢的伸手掸了一下对方胸前蹭上的灰尘。
梁薄舟站着不动,任他摆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