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妃回头,眼神有几分凛冽:“当初我们合谋将他送入宫中,为的是他平安喜乐。”
“储君之位,不可撼动,我劝你一句及时收手,好自为之,你若是再执迷不悟,迟早会连你自己都害死!”
她说完,扬长而去。
尤贵妃瘫坐在地。
她的羡儿,她羡儿要怎么办?
平安喜乐,狗屁的平安喜乐!
要他锦衣玉食富贵一生还不容易,养在端王府里便是!又何必苦心经营将他送入宫中?
事已至此,若是他们知道端王妃生下的孩子早被她杀了……
尤贵妃浑身颤抖。
不,不行,她的羡儿必须登上那个位置,才能护她一世平安!
她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太子!只有太子死了,她的羡儿才会有机会!
可是端王妃已经不可能再帮她杀太子了……
一朝落败,她怕了!
还有什么方法……
尤贵妃眼眸忽然一亮。
她险些忘了,太子有了软肋。
一个……足以致命的软肋。
长春宫的动静很快传到了东宫。
祁昀垂眸听冷渊说完,表情没什么变化。
冷渊却有些兴奋道:“二皇子这一次,恐怕再不能翻身。”
祁昀淡淡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冷渊愣了下,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殿下说得对,斩草必要除根。”
他压低声音:“关于真正的皇子,咱们既然有了些眉目,定能顺着蛛丝马迹将人找出来。”
他们已经查到,当年被春杏丢在河水中,顺着水流飘下的皇子为人所救。
当时河流附近的农户半夜听到车马之声,后来还听到婴孩啼哭的声音。
只是线索暂时断在这里,还需要一点点排查。
祁昀并不着急,世事皆有迹可循。
当年救下皇子之人定是知道内幕,才会悄无声息将人救下,还做得如此天衣无缝。
祁昀嗯了一声,道:“知道此事的,无非父皇、秦家亦或端王妃身边之人,先顺着这个方向去查。”
冷渊颔首:“殿下放心。”
冷月高悬,祁昀的眉眼笼罩在一片如霜月色中。
只是不知道,救下皇子之人……是敌是友。
宋府。
宋鄞近来感染了风寒,整个人昏昏沉沉提不起劲来。
宋观澜亲自服侍他用了药,将人扶到榻边。
宋鄞还惦记着他的伤:“怀瑾,你身上还有伤,别累着。”
宋观澜含笑道:“爹爹,孩儿累不着。”
苍老的男人握着他的手喟叹道:“好孩子,苦了你了。”
宋观澜替他掖好被角,轻声说:“父子之间,哪里要算计这么多。”
很快宋鄞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屋子里一片安静。
宋观澜正打算起身离开,忽然听到身后的宋鄞用晃晃悠悠的声音唤:“怀瑜啊……”
宋观澜身形一僵。
宋鄞似乎梦到了什么,老泪纵横,一声又一声,唤得人肝肠断。
“怀瑜……爹爹的孩儿啊……”
宋观澜如同一截腐朽的老树,一动不动立在门边。
稀疏天光落在他身上,霜雪一般,叫他的背影看起来素缟而落寞。
这一晚忽然落起雨来。
宋观澜在窗前枯坐,一夜未眠。
天亮起来的时候,宋观澜□□洗漱绾发,换上了绿色官袍。
将腰牌挂在躞蹀带上时,他垂眸,盯着上面的“宋观澜”三个字。
片刻后,他以指腹用力在腰牌上一抹。
似是要将什么东西彻底抹去。
雨后初霁,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植物气息。
姜时雪懒洋洋起身,待宫人服侍她梳好头,又用了一顿丰盛的早膳,外面地面都还没有干。
银烛去外面看了一圈,回来说:“侧妃,奴婢瞧着恐怕要下午才能晾开,现在去散步的话恐怕会脏了裙摆。”
姜时雪这些日子每天早晨都要沿着东宫的小花园散步,再绕到旁边的倚兰苑逛一圈。
倚兰苑附近也就只有东宫,鲜少有旁人会来,姜时雪逛得放心。
听银烛这么一说,姜时雪霎时想躲懒:“那今儿就不去了,下午太热,待到傍晚蚊虫又多。”
银烛抿唇一笑:“那奴婢去瞧瞧新一批的话本子送来没。”
与倚兰苑一河之隔便是崇文馆。
翰林们偶尔会来此处查找些典籍,今日宋观澜便捧了几本书登记离开。
门前洒扫的宫人见是他,颔首行礼。
往日寡言少语的小宋探花忽然开口:“这位姑娘,跨过那座桥可否前往勤政殿?我方才找书耽误了点时间,恐怕要找条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