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及出声阻止霓衣、不要进一步激怒巨木,就看见那柳叶也似的金剑,根本砍不透这两丈粗的木头。
就是有盘古的斧头、共工的力气,也要至少三下才能把这木头打碎成不会伤人的碎块。
不不,快想办法,想,想——
耳边风声呼呼,她低头往四下胡乱张望,忽然看见本该早已平静的江面上出现了漩涡。
漩涡?这木头就是霎时离水露出巨大空隙,未几肯定也被填满了,这么细长复杂的漩涡——
她两眼猛地睁大,是那水底的深沟!随即往前一看,向前一飞,来到霓衣面前,恰到好处地把霓衣挡开,双掌使出九成力量猛拍巨木,使得巨木方向霎时改变,然后推着巨木的一头,就往水下去。
“你——”霓衣用只有二人可以听见的传音疑惑道,转而立刻明白了她的企图,“回去又如何?”
“你看那江面上的漩涡,水下我看有一道深沟,也许正合适。”她已经开始推了,巨木兀自嗡嗡叫着,连带着她的手臂剧烈地颤抖,极难控制,迫使她奋力。
霓衣闻言惊诧道:“不!那太危险了!万一进不去,反弹出来,万一它极度——不,”也知道唐棣一定会回答“我尽全力”,“万一那里面正是它的巢穴,你岂不是自投罗网!太危险了!不要这样!”
唐棣不及细想这些问题,也就丝毫没有要听霓衣的话的意思,眼下她能把这家推着走、不要歪了也不要力竭就不错了。霓衣追着过来,在她身后,又不敢行动上阻止她,只说个没完,语气越来越急迫,竟然说出“你会没命的”这样只有凡人才会说的话来。唐棣听了,一时觉得好笑,道:“我即便死了也不过回地府,有何可怕?”
一瞬间,她又想了想那个自从遇到霓衣之后就有一阵子没想过的问题:那我现在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接着手上一颤,心里就只留下一个念头,不管了,先这么干,到了水下有什么再说,横竖给它困在那儿争取时间就是,不然无法了局。
“你留在岸上,”她对霓衣说,本该是大声的严肃的,迫使霓衣不要跟来的,不然总觉得没有办法说服霓衣——但她没有,“接应我。我去了。”
说着加大了手上的力量,咬紧牙关,从头至尾地紧紧拉住巨木,奋力把巨木拉成纹丝不动的一块真正的死木头,在接近水面时降低了速度,几乎不曾激起大浪,却把的两手拉得酸疼至极。
等到入水,她几乎觉得自己的双臂已经不复存在。而巨木回到水中,更是剧烈震颤,宛若疯狂抗拒,险些破水而出。
不行。
你休想。
休想!
一股子愤怒与恨意从心底冒出来,就像之前,不知为何就恨,好像自己已经无比委屈满心苦楚,不能张开口否则满嘴鲜血就要淌出来,这些人还在逼着自己说出自己不愿意说的屈辱言语。她咬紧了牙,两手再次奋力推进,用双臂伸展委屈,突然就有了力量,竟然完全可以应付巨木的挣扎,甚至水越深巨木越抖,她的力量反而越足,源源不断,比这河道还要深不见底。
直下深水约三十余丈,当初看来线也似的深沟入口就在眼前,够大够深,足可放下这一段填料了。唐棣信心骤增,巨木也感知到这一点,恐惧不已,左右摇晃挣扎,如同一只行将被杀的猎物一般。唐棣努力控制,还是不免让这巨木在深沟入口处咣的一声撞上周围石壁,卡在了入口上。
一时地动山摇,唐棣除了感觉到也许有的地震,就是听到巨木或许有的轻轻啜泣。
它在哭。
唐棣感受到一种怜悯,以前从未见过的、几乎类似于护短的情绪。
但是周围还在山崩地裂的晃。
“就算你有天大的委屈,就算你真是上古仙树,也不能在此为非作歹!你且去,等我回来,我自来放你,送你家去。有何冤孽,有何业债,我一力承担!”
不知根底,不知缘由,不知此言一出要负担的代价,但眼前只能如此。时间如此只向前不倒流,分分秒秒不给人反悔和迟疑的机会。
说罢使尽平生力气,往前一推,把巨木送入了深渊之中。只听得咚的一声,周围就只剩下彻底的安静。
数日之后渡江向北去船上,霓衣还在和她笑说——这下纯是笑说,没有什么担心和近乎埋怨的小小嗔怪了——当日她破水而出,站在岸上与霓衣对面而立,也面对着众镇民,众人先是愣了,转瞬之后便爆发出山呼海啸的感谢,有一个带头的,剩下的便全部跪下,向她跪拜。
唐棣心说被活人这么跪还是第一次,以往跪她的都是死了的人。
之后那番解释的说辞,还是多亏了霓衣。她本想说自己是游方之士,用之前那一套谎话。没想到这镇子大概因为是商贾往来极多之处,就是个码头扛大包、茶馆卖话梅的,听过的东西都不少,闻言全上来问她们这么厉害、有没有见过这个门那个派,有没有学过这个那个,或者那个这个呢。她对人界门派的了解停留于最皮毛的皮毛,险些哑口无言当场露馅。幸好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