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轻一时还以为自己听岔了,眨了眨眼,回头看向裴折玉和燕一福生,见他们或多或少同样都有些吃惊,他才相信自己没有听错。
“张大人?是张仲义?”
猎户回答得越发小心,“是那位知县大人,可他还没查完猎场的事,听说人就上吊死了……”
裴折玉本是想打听一下这猎户口中所知与他们得来的线索可有不同,不曾想这人知道的还不少,便也重视起来,“张大人或许是被人谋杀、冤死的,钦差便是为了重新调查他的案子而来,你都知道些什么,一五一十说出来,若对破案有利,有赏。”
“原来张大人真的是冤枉的?”猎户有过一瞬恍惚,随后忙回道:“草民一定老实回话。”
他语速一块,几人就听不太懂了,说起官话也是磕磕绊绊的,裴折玉便让护卫继续传话。
从护卫的转述中,猎户交待了自己曾经受张仲义所托,盯着猎场,可是还没查完,张仲义忽然让人给他送来几两银子的辛苦费,又托人传话,让他最近都别再上山了,任何人问起猎场都不要说自己去过猎场周围,又过了没多久,张仲义就自裁了。
而猎户听闻张仲义死后也慌张了很久,躲在家里一个多月不敢出门,怕招惹了什么是非。
裴折玉便问:“张仲义是什么时候让他盯着猎场的?”
猎户想了想,应道:“发洪水前不到半个月吧。”
裴折玉又问:“猎场都有什么?他让你查什么?”
猎户说的话一长,就让护卫转述了,护卫边听边小声应道:“他说,一年前他就知道山里有个猎场,但是这里离他们住的村子太远,就算是猎户也不敢进山,他胆子大,偶尔会进深山打猎,发觉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一些人马进山,每次人都不少。”
谈轻越发好奇了,“那些人就是猎场的主人吗?”
护卫传话说:“是当官的,那些人骑着马,穿着打扮都很神气,管那个带头的叫大人。有时候,会有一些人往山里送粮食,都是半夜的偷偷送。有时候,还有人会把女人送进山,最后再带出来。张仲义发现这些,是因为他刚五岁的儿子染了风寒,他就将那些人路过时捡到的一枚金珠送去当铺当了,正巧碰上张仲义,张仲义发觉异常,拉住他盘问了一番,最后拿银钱换了那枚金珠,便让他暗中盯着猎场。”
“当官的?大人?”
谈轻挑起眉梢,回头跟裴折玉交换了一个眼神。
护卫很快又说:“他还说,他盯着猎场的半个月里,偷偷混进过猎场一回,当时是半夜,那位大人没有来,但是猎场里的人很多,他们围着篝火喝酒吃肉,手里头都有刀。”
裴折玉问:“多少人?”
护卫说:“两三百,全是男人,天黑了,他看不清,也不知道猎场的人是不是都在那里。”
猎户又说了一长段话,护卫紧跟着转述,“当时他差点被发现了,还好发现他的男人醉得不轻,看不清人。他连夜逃出猎场,将这些告诉张大人,张大人便让他之后盯着猎场动向即可,不要再贸然进去。”
这猎场已经跟张仲义有了联系,先前那些毫无头绪的线索似乎也可以串联起来了,谈轻追问道:“那个大人是谁?长什么样子?”
这个问题猎户之前回答过张仲义,张仲义死了,他吓得不轻,经常会回想起自己跟张仲义的接触,谈轻一问,他很快就说了出来。
护卫代为回话,“那位大人看着很年轻,嘴角有颗黑痣,眼睛细长,别人管他叫程大人,山里的人管他叫程将军,不知道是打哪儿来的。但跟这位大人进山的人,他以前进县城见过,是魏家武馆的魏老爷。”
谈轻若有所思,他没见过程纬,可裴折玉见过画像。
裴折玉果然点头,让谈轻确认程纬确实有这些相貌特征,又问:“他们是何时离开的?刘县抗匪的时候,猎场里是否有过什么异常?”
猎户回道:“当时洪水严重,山里也不好过,我没顾上那边,但雨停后却是看到山道上有很多脚印,没两天就听说张大人没了,一个多月后我才敢出门。因为前天夜里山里着火,烧了整宿,我心里不踏实,进山再看,猎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了。”
听到这里,裴折玉已然无需再问了,摆手让燕一去处理后续,让猎户记下口供按下指印。
看着几人下去,谈轻感慨道:“我感觉我的头脑从到赣州开始,从未有过此刻这样清楚。”
裴折玉看向他,“轻轻这么快就猜到真相了吗?”
福生仍有些困惑,闻言一脸迷茫地看向谈轻。
谈轻睨了裴折玉一眼,“倒也不是全都猜到了,我只是有个猜想。这个一年前就建成的猎场,不仅是给那位程大人养私兵的,恐怕也是供他放松享乐的地方。而这个人,八成就是程纬,或许就是魏家在帮他养私兵,而这些,被无意中发现猎场存在的猎户因为一枚遗落在路上的金珠,透露给了张仲义。张仲义让猎户盯着猎场,肯定也早就猜到了这位程大人就是同在赣州为官,却压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