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她伸手捂着额头,被盛东声吵得头疼,传统的戏码里,难道不应该是她吵吵闹闹,盛东声被吵得头疼吗?就因为是她主动提出来,她就要承担这些麻烦?这些男人为什么就不能稍微潇洒一点?
像万小鹰说的,不能要求一个人突然做出他根本做不出来的事情。只能根据这个人是什么人来应对,“豆腐不能变石头。”
贪财的人——
“盛东声!”她大喊一声,吓住了盛东声,“别喊!别喊!这里的人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别喊!”
好。
她睨他一眼,“你还知道你的名字见不得人?我看你刚才那样子一点儿都不怕嘛。”
盛东声见她这样子,又“你你我我”起来,她懒得搭理,“我告诉你,你今天同意还自罢了,不同意也得同意!你的钱,这么多年账我都有,一分一毫我都没动过,我全部都可以还给你!现在那套房子,你我对半买的,回去我就按当年价格加三成还你钱!其余的东西,车已经交了公了,司机秘书这些再无用处的仆人也遣散了。至于你在外面欠的花账,要么我用你的钱替你还了,要么我就不管!我告诉你,财产的事,我们一早两清!你少来和我说什么没有你我就发不了财,明明是没有万小鹰,你我都发不了财!你也别忘了,当年是你要巴结万小鹰却不敢出面,才让我去的!难道不是没有我,你就别想在汪伪里面把官当得这么心安?!”
盛东声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她伸出手指着他的鼻子道:“而且我告诉你,盛东声,你做的那些事情,大大小小的,别打量我一个都不知道!你要是不同意,我回去就——”
这里盛东声方赶紧上来想捂着她的嘴,被她一巴掌打开了爪子,又只好低声求道:“雅立!雅立!好好好,我求求你,别说别说,别说行不行?你、你——谁告诉你我在这儿的?”
她冷笑道:“你觉得呢?谁嘴巴最大,你想想?”
盛东声愣了愣,反应过来,颓唐地坐在床沿上,骂起来,又问她来的路上可有人跟着,可有人知道,她说没有,两人都对了一下她来的路线。末了,她又逼他:“你到底同意不同意?”
盛东声又点燃了一根烟,“我……反正我的签章都在你那里。你拿去就是。账户……账户就是那个账户。你把钱打在里面就行,别的不用管。”
“好。”她转身去掏包裹,沉甸甸的,全是金条。
“雅立,我求你一件事。”
“嗯?”她停下手,转过来看着盛东声。
在寺里干粗活,就这样显老?
“请千万不要把我曾经在哪里、做了什么事情,说出去,好吗?”
盛东声看着她,眼白很黄。
“我也是不得已。”
哦,去巴结万小鹰,是不得已。搞小别墅,是不得已。和汪伪的大官们去□□,也是不得已。如今落到这步田地,还是不得已。
“我倒是可以答应你。但我答应你,恐怕未必能保护你。一则,要你的朋友们不要出卖你,还有他们的大小老婆们。二则,你做的事,我不说,也难保别人要害你。”
盛东声低下头去。
她把金条交到他手里。
“这些你收好。好自为之。”
她来的时候,坐了一段牛车。光秃秃的板子上只垫了一些干草,实在是有点不舒服,可总比泥泞的土路好走。现在回去,她不但一路走得大步流星,上了连干草都没有的牛车还觉得十分舒服,连日头和风都是舒服的。
光天光地,与旧日彻底作别。虽然有些四十一年的生命从未真正活过的怅然若失感,但已经告别了,一切都会好的,因为从此起,她可以为自己而活了!
等她终于回到上海的时候,出火车站,竟然看见万小鹰。“你怎么在这儿?”
万小鹰笑着,似乎有些害羞,说发现她走了,就猜她肯定是去找盛东声了,“我不放心,就来接你。”
她竟一时觉得归途上那短暂的不安,霎时消弭无形。
“那走吧,回家吃饭。”
作者有话说:
{74}王尔德。
{75}1919年2月20日到5月13日之间,由北京北洋政府与南方护法军政府之间的和平谈判。
第四十三章
报纸上的标题是,《丁默邨逍遥玄武湖》。汤玉玮看了,要不是人在大街上,差点儿都要笑出声来。
保外就医,顺路还游了玄武湖,是行也可以,不行也可以的行为,端看别人要怎么看。中央社的这位朋友得了她的消息,也得了她的指点,果然立功,把丁默邨的行程都记录下来了。报上说,10月11日这天,丁默邨离开老虎桥监狱,到首都高等法院出庭,作证完毕出来,是下午一点,他本该由三名法警押返监狱,结果却没有。记者一路跟踪,发现这位汉奸头子前脚出朝天宫,后脚就被妻子接走了,一行五辆人力车,一路跑到姚家巷,之后又到三山街,换了一辆黑色轿车,再跑到太平路,然后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