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
“再提那些也没什么意思了。”谷以宁说,“这件事的影响到现在已经基本冲淡了。”
“但……谷老师。”莱昂却问他,“你后悔过吗?”
谷以宁问:“后悔什么?出柜吗?”
莱昂说:“我出柜的时候,你说过让我不要冲动。”
“是啊。”谷以宁笑了下说,“我自己因为冲动付出过代价,所以不希望你也为这些浪费自己。不过,人都会有成长和成熟的过程,对于我当时的选择,我没后悔过。”
“那……”莱昂手搭在膝盖上,在谷以宁看不见的地方用力攥紧,又问:“你会怪奚重言拒绝得不果断,连累了你吗?”
谷以宁幅度很小地摇头:“他有他的顾虑,也很正常。”
他没有否认,也没承认,用一句模棱两可、包含了多种解释的话含混过去。
但是片刻后,好像意识到自己此刻已经是一个要“走出去”的人,谷以宁又带着一些玩笑的松弛语气说:“而且也不能说是他害了我,也许,从他的角度来看,是我的冒进影响了他的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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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重言,嘻嘻不嘻嘻
第34章 相信
当然,当然不是。
莱昂几乎快要脱口而出。
他想告诉他不是这样的,你可以说奚重言做错了很多事,他狂妄自大又倒霉;也许你们的曾经在你心里并不快乐,值得遗忘;也许他现在配不上你……
你可以否认你们之间的感情,所有的一切,但是不能否认那些最为坚持的原则,于他也是一样的。
否则过去的一切,他这个人,又算什么?
“你怎么了?”谷以宁问,好像刚刚说的那段往事不是他的,而是面前这个神情激动的异国少年的。
莱昂闭了闭眼,棕色长睫毛抖了一下,又问:“你是吃醋吗?”
“什么?”
“你故意让江若海开玩笑而不否认,让奚重言觉得她真的在追你,是因为厉潇云的事情而吃醋,想要扳回一局?”
谷以宁有被戳破后的一怔,旋即坦率承认:“是,是有这样的心理。”
“但是也不能相提并论,毕竟江若海只是开开玩笑,对你的追求是假的,对奚重言更是没有任何实际影响。”莱昂却说。
他凄凄看着谷以宁,用着逻辑严谨的语言,却是在乞求一个解释:“所以这样一点也不够,以你的性格,要把他说得更恶劣一些,才能解气,对吗?”
谷以宁先是蹙眉理解了一会儿他的话,之后,又像是听见了好笑的事情而低低笑起来。
“你是不是,被浪漫主义洗脑太严重了?”谷以宁向后靠在沙发上,无奈笑了笑说,“事情并不是那样非黑即白,我这样想奚重言,是因为如果他抱有这样的想法,其实也很正常……”
“正常?”莱昂不可思议地问,“你是说,如果他模棱两可处理自己和厉潇云的关系,只是为了他的事业和拍摄,为了得到厉铭某些关照。如果他这样想,也正常?”
谷以宁眼神有一点犹豫和恍惚,也许是觉得和莱昂解释这些并无意义,他没有回答是与否,只是说:“不能用完美无瑕的标准去要求别人。”
但那不是别人,是你选择的爱人。
他从后背开始泛起一阵冷,感到诡异的陌生感。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心灰意冷,也决定无论怎样都还是要陪在谷以宁身边。
却还是没做好准备,原来事情总有更可笑荒谬的一面。
他不了解谷以宁,也不了解这段感情,不了解过去七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许不仅仅是七年,十四年里,他们认识之初至今的十四年里,难道谷以宁都是这样想自己的吗?
还是说是在他离开的这些年,谷以宁的转变比他以为得要更迅速,开始认同这些想法都很“正常”,就算是奚重言会这样想,也很“正常”?
“怎么又说到那儿去了。”谷以宁像是刚打了个岔回过神来,继续拿起电脑,扫了一遍上面罗列的表格,“总之资金的问题我不想隐瞒你,但是也不是给你徒增焦虑的,目前来看还是可以照原计划开拍,后续资金在这两个月能跟上就可以,我们会再想办法,你也不要把这些焦虑传递给同学们。”
说了一大串却没人回应,谷以宁朝身后侧看去,莱昂僵直腰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吊灯白光落在他脸上,在眉骨下照出一圈暗色的影子,影子下的瞳孔反射着点点微光,似是严阵以待地静静观察着他。
两人悄无声息对视了一眼,谁也没再说话,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热水器的电流滋滋声,但谷以宁却觉得有类似龙卷风的东西呼啸着,在,莱昂的眼睛和身体里。
这个联想堪称无中生有,而莱昂更说了一句莫名的话。
“谷以宁,春天快来了。”
他说得字字清晰,仿佛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而不是每一年稀松平常的四季更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