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执砚挑眉:“怎么,本世子尚未搭弓,你就怕了不成
?”
那官员顿时冷汗涔涔,缩回了人群中,再不敢多说一句。
谢执砚收回目光,扬了扬眉,唯有眼底深处,掠过一抹冰冷的讥诮。
罗显被人抬下山,圣人也失了围猎的兴致,挥挥手,不多时众人就散了。
盛菩珠安静驱马到谢执砚身前,漂亮的下巴微微抬了抬:“郎君英武。”
大大方方的夸赞,亮晶晶的杏眸好似藏了碎星,之前谢执砚的狠辣并未让她感到不适。
两人目光相接,她在他眼中看到了绝对的强势,只要一想到这个男人是独属于她一人的,心头的悸动烫得都快压不住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就算再霸道狠绝又如何,依旧让她心折。
谢执砚侧过头,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在披风的遮掩下轻轻握住盛菩珠置于马鞍上的手。
他的掌心干燥,与她柔软的指尖形成对比。
“场面血腥。”他声音压得极低,忍住唇角边的笑意:“可有被吓到?”
盛菩珠立即摇头,指腹在谢执砚掌心轻轻挠了一下,仰起脸看他,漆黑明澈的杏眸里,不见半分畏惧,反而漾着神采。
“没有吓到。”
“妾身只觉得,畅快得很。”
盛菩珠说着,视线远眺,用只用两人能听清的声音问:“郎君不杀他,是因为留着雍州罗家还有大用处,对吗?”
谢执砚闻言,眼底掠过一丝赞赏,并未直接否认,只是用拇指在她手背娇嫩的肌肤上,无声刮了两下,一切尽在不言中。
罗家盘踞雍州已久,这些年因为圣人的刻意放权,手握兵权,立场更是牵连甚广。
雍州离长安,快马加鞭只要一个时辰,罗家但凡倒戈要谋,甚至有机会直攻长安。
若是现在把罗显杀了,逼得罗契彻失控,只会打草惊蛇,并不是最好的时机。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谢举元才假意打马经过谢执砚身侧,刻意放缓速度,目光更是复杂:“三郎,今日之事,你公然挑衅绝非明智之举。”
“太子已故,太子妃未能如圣人所愿诞下长孙。”
“即便你心中有不满,圣人过继安王世子,已是朝野上下心照不宣的决定。”
“你若聪慧些,应该知道要如何做,毕竟一笔写不出两‘谢’字,就算分家那也是一脉相承,我并不愿与你兵刃相戈。”
谢执砚闻言,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唇角勾着冷冽的弧度,并未回应。
冬猎后,眨眼便到了岁末除夕。
因为还在长辈丧期,所以今年的靖国公府较之往年,格外冷清。
用过晚膳,寿康长公主叫严嬷嬷取了红封出来,盛菩珠和谢执砚一人一个:“今日雪大,不必跟着我守岁了,你们早些回去。”
盛菩珠觉得这样不好,长公主一人也怪清冷的,谢执砚悄悄捏了一下她的手,声音没有刻意压着:“今夜父亲会回来,母亲可没空和夫人说闲话。”
盛菩珠尴尬轻咳一声,暗地里掐了他一下。
夫妻二人的小动作落在寿康长公主眼里,她也不禁脸颊发红,嗔了肆无忌惮的儿子一眼:“快去,快去,莫要打扰我。”
屋外雪很大,将庭院屋檐都覆上了一层纯白,廊下灯笼透出朦胧的光晕,冰冷的空气瞬间扑面而来,更添几分寒意。
盛菩珠下意识拢了拢身上的斗篷,行至阶下时,因为来不及打扫,雪已快没过鞋面。
谢执砚见盛菩珠鼻尖冻得微红,他停下来,微微俯身。
也不说话,就把人给抱了起来。
“郎君。”
盛菩珠轻呼一声,尚未反应过来,就稳稳落入一个男人坚实的怀抱。
她下意识地伸出双臂,环住谢执砚的脖颈,仰起头,望进他深邃的眼眸。
“雪深路滑。”谢执砚脸上带着笑,低声解释,“我抱着夫人走,稳当一些。”
盛菩珠没有拒绝,自从玉门关回来,她开始理所当然享受他对她所有的好,本就是吃不得苦的性子,能不走路,她自然愿意。
“好。”
“谢谢郎君。”
“旧岁将除,夫人有什么愿望?”谢执砚大掌掐着她的腰,浑身都是清冽的气息。
盛菩珠望着他线条分明的下颌,主动仰起头,在他喉结上轻轻一吻:“岁岁年年,想与郎君共白头。”
簌簌的雪落声,在这一刻仿佛静止。
雪花被风吹起,落在谢执砚浓密的眼睫上,又被他呼出的热气融化,雾蒙蒙的,衬得他那双总是深邃难测的眼睛里,似有缱绻的情愫溢开。
“夫人……”
谢执砚喉咙发紧,心口被狠狠撞了一下。
下一瞬,他竟毫无预兆地抱着她,在原地转了一圈。
他们已经不是年少,谢执砚把人抱到花园里,风是凉的,雪很大,乌发渐渐落满了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