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巷忽然想:也不知四合院她的小屋里,那一株梧桐长得怎么样了。
坐在这里剥了三两粒开心果,程巷着实无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醒来发现自己俯在一只臂弯里,眼角潮漉漉的。
她拿指尖轻拭了下,抬起头来,发现对面端端正正坐了个人。
陶天然坐在那里,并且,没有玩手机。
这……程巷花了半秒钟的时间思考:是被陶天然发现她在睡梦中流泪比较尴尬,还是被陶天然发现她在睡梦中流口水比较尴尬。
并且陶天然这个人,怎么说,哪有这样的人啊?
发现人家在睡梦中流泪,眼神一点不回避,还那样直勾勾盯着人看。
程巷轻咳一声:“你怎么在这?”
“你妈让我来找你聊天。”
“余予策呢?”
“堵在路上。”
程巷呵了声,探着脖子往厨房里张望,阿姨本来正在那里煲汤。
“阿姨说缺了调味,出去买了。”
“草果。”程巷接话道。
来余家住了这么段时日,已摸清保姆的调味风格,最爱用的便是草果。
陶天然微压下巴,不接话了。
也就是说,偌大的餐厅只剩她们二人独处。
程巷在桌面以下拨弄自己的指尖。
陶天然本是寡言的人,程巷没指望她主动讲话,耳畔却听陶天然问:“梦见什么?”
程巷掀起睫毛来。
先是挑唇而笑,语气一点点戏谑:“怎么,陶老师对我感兴趣?”
陶天然点点头,并不回避:“是。”
这下程巷真笑了。
她跟在陶天然身后亦步亦趋那么多年,还真没见陶天然主动对她感兴趣。
所以她只听陶天然提过“余予笙”这个名字一次,潜意识便记了这么多年。
老天惯会开玩笑,偏偏让她穿越成余予笙。
以至于她带着轻佻笑意,伸手去拨弄阿姨洗净呈上的一盘提子,竟不知自己这样接近陶天然的行为,叫不叫饮鸩止渴。
见她不答,陶天然又问一次:“所以,梦到什么?”
程巷本打算扯句瞎话,比如海绵宝宝大战中华小当家三百回合终于被降服成了洗碗刷,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可,也许餐厅里的气氛太宁谧。
也许窗外正值黄昏。
也许程巷仰头之时,在玻璃屋顶的一众枯叶中辨识出梧桐发黄的那一片。
她垂x下眸来望着陶天然清细的眉眼,缓缓描摹一遍:“梦到你。”
“梦到我?”陶天然眉心轻动了动:“梦到我什么?”
“梦到你啊……”程巷拖慢语调,腕子一转摘下颗提子:“就像这样,坐在我身边。”
她掏出手机,轻触数下。
陶天然不欲偷看,只是两人面对面坐着,视线很难完全避开,余光也能瞥见程巷将一个备忘录模块设置到手机桌面。
没写是为什么计时,就一个光秃秃的数字:【778天。】
不知陶天然是真不好奇,还是出于礼貌,撤回眼神,什么都没问。
唯独程巷自己盯着那数字,不知何故,轻轻摩挲着自己手腕。
陶天然当然不知道了。
程巷曾在自己的手机设置了与陶天然的分手计时。穿成余予笙后,又用余予笙的手机设置了。
在百位数的【7】尚且停留在【3】,当程巷自己的手机备忘录写着【与ttr分手的第378天】,她做了一个梦,醒来在手腕套了根黑色皮筋。
还引来马主任教育她:“你在手腕上箍个皮筋儿干嘛?你是短头发吧?”
她没对任何人说起过。没对马主任说过,也没对秦子荞说过。
那日午睡,她做了个梦。
梦见陶天然,就像眼前这样坐在她身旁。
没有说话也没有笑,就只是坐在她身旁。
醒来后,她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黑色皮筋,箍在自己腕子上。弹一下,龇牙咧嘴的疼。
可是有什么用呢?
她一片绝望的想:也许到了第578天、又到了第778天、在她与陶天然分手第三个年头的时候,她仍会这样梦到陶天然。
她开始仔细回忆,是不是哪天跟马主任去雍和宫参拜时、对四爷许愿让她忘记陶天然。
好嘛,四爷办事就是飘,直接一竿子将她戳死了。
陶天然沉默良久。
再度望向程巷时,程巷恰也怔怔回望她,像在思索很久以前的事。
“实在不好意思。”伴着一声沉稳男音,空气中有什么隐隐绷住的弦,经不起任何拨弄似的断了。
余予策走进来,西装还来不及褪下:“今天实在太堵。”
程巷一手摁着餐椅晃了下腿,笑容又变得漫不经心。
站起来道:“我去看看汤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