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乃的声音愈发轻了,最后只剩下一道气若游丝的喘息,像是羽毛飘进了棉花堆里。
电瓶车碾过减速带,猛地颠了一下。
陈君颢手忙脚乱按紧了被颠松的耳机,却发现电话那头已再无了声响。
“姜乃?!”
他一个急刹停在路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通话已结束。
陈君颢几乎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摸黑窜上楼的。
从未有过的心慌,从甩下车把的那一刻起,他的腿几乎是本能地在往楼梯上迈。
那瓶矿泉水瓶装的凉茶果不其然还摆在门口,他一把抓过,使劲往裤兜里一塞。
明明只要在同一个地方猛戳的密码,他头一回觉得麻烦。
手指头抖得厉害,还老是打滑。也不知道是第几次重输了,听见锁“滴”的一声解开时,他差点没把门把手给拧下来。
“姜乃!”
他下意识一手拍上客厅顶灯的开关,然而屋里还是黑漆漆的一片。
操!
他低低骂了一声,该死的变电箱维修,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来电!
“姜乃!”他手忙脚乱掏出手机点开手电筒,“你在——”
灯光亮起的瞬间,他呼吸都停了。
满地的亚克力碎块闪着冷光,夹杂着散落的金属部件,地板上蜿蜒的血迹已经变成了暗红色。
灯光晃到卧室门框时,他手一抖,手机差点没给摔了。
姜乃整个人歪倒在门框边,脑袋抵着合页的夹角,右手还死死掐着已经被鲜血染红的小腿,指甲缝里全是干涸的血痂。
“卧槽……”陈君颢一个箭步冲过去,膝盖重重磕在地上也顾不上疼。
他哆嗦着抚上姜乃的脖颈。
微弱的跳动。
他猛地松了口气,这才发觉自己后背已经全然湿透了。
“姜乃!醒醒!”他轻轻拍了拍姜乃的脸,触手之处一片滚烫,“是哥,哥来了!”
怀里的人皱了皱眉,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后,又没了动静。
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他转头看了眼姜乃腿上的伤,没怎么渗血了,但那金属片卡在肉里,伤口翻着狰狞的红。
他盯着那片血肉模糊,头皮一阵发麻。
“药箱呢?”他抹了把姜乃额上的虚汗,拇指无意间蹭过发红的眼角,“告诉哥,嗯?”
姜乃的唇瓣轻轻动了动。
陈君颢立刻凑了过去。
“……衣柜。”
气若游丝的两个字,带着灼热的呼吸扑在他耳畔。
陈君颢没多犹豫,三步并两步冲到衣柜前,一把拉开柜门。
“哗啦——”
药箱没找着,先被一堆乱七八糟的衣服糊了一脸。
“操……”他胡乱扒拉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在角落里摸到了那个印着红十字的塑料箱。
抱着药箱窜回姜乃身边,手电灯光一照,满腿的血迹实在骇人。
他又腾地起身,举着手机冲进浴室,随手扯了条毛巾打湿,差点被飞溅到地上的水渍滑了一跤。
蹲回姜乃身边时,他声音不自觉地软了下来:“疼的话就掐我。”
姜乃睫毛微微颤了颤,算是回应。
湿毛巾轻轻擦过伤口周围,血痂混着灰尘被一点点拭去。
那块扎进肉里的金属片在手电光照下晃得人眼晕,陈君颢盯着盯着,额头上的汗直接滴在了姜乃腿上。
要拔吗?不对,能拔吗?
他喉结滚了滚,拽过药箱翻了翻,纱布和绷带捏在手里比划半天,愣是没敢下手。
“哥……”
这声近乎气音的呼唤让他浑身一颤。
陈君颢赶紧凑过去,却见姜乃半睁着眼,脸色几乎白成纸片。
他手忙脚乱把人往怀里搂了搂:“在呢,哥在呢。”
姜乃没再啃声,只是低垂的左手动了动,轻轻碰了碰他发抖的手腕,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
-我没事。
陈君颢愣了愣,一咬牙,抄起瓶双氧水直接拧开瓶盖。
“忍一忍。”他哑着嗓音,瓶口倾斜,液体涓涓涌出。
“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