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风虽觉这老者行为有些怪异,但并未多想,只当是宫中某位脾气古怪的医官,匆匆离开了行宫。
“君上,老朽前来请脉。”
清晖阁内,老者踏步而来。
“春大夫。”
裴璟颔首,伸出手腕置于脉枕之上。
春大夫搭上三指,凝神细诊。
片刻后,他眼中露出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欣慰的笑意:“君上近来脉象沉稳有力了许多,往日因忧思过甚、饮食不调所致的沉疴郁结之象,竟大有缓和。看来沉姑娘每日送来的调理药糕,确是功效不凡。”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真实的赞赏,“那丫头,于药膳一道,确有几分歪才,心思也巧。”
裴璟听着春大夫对沉茉的夸赞,脑海中浮现出她每日捧着食盒,时而自信满满、时而小心翼翼的模样,心底那丝不舍愈发清晰。
他沉默片刻,状似无意地开口:“春大夫素来严谨,难得听你如此夸人。若真觉得她是可造之材,孤或可为你说项,让她拜你为师,留在行宫医馆潜心钻研,岂不两全其美?”
春大夫搭在裴璟脉上的手正欲收回,闻言动作一顿,抬头,那双阅尽世情的眼睛带着了然的笑意看向裴璟。
他慢悠悠地道:“君上,老朽行医数十载,深知一事。这人若说谎时,心绪不宁,脉象自有端倪;而人对一个人动了真心时……”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目光落在裴璟那看似平静无波的脸上,“这心脉跳动极快,亦是骗不了人的。”
裴璟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地避开了春大夫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
春大夫却不紧不慢地继续道:“君上若是喜欢那沉姑娘,自去与她说便是,何故要拿老朽这把老骨头当借口呢?”
裴璟倏然沉默下去,薄唇紧抿,方才那些冠冕堂皇的借口,如同烈火烧身,烫的他五脏六腑都蜷缩了起来。
他怔怔地看着前方,心中那片一直被理智强行压抑的情感湖海,此刻因着旁人的一语道破,掀起了滔天巨浪。
春大夫见他如此,知他已听进心里,便不再多言,提着药箱,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