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然不能免俗。
只可惜,怎样都不满意,甚至很难拼凑出对仗又通顺的字眼来,更别提还要讲求意境之美了。
早朝前,各部京官儿们虽然也都忧心战事,但大家都是读书人出身,难免要说起这桩雅事来;互相一请教,好么,还真没人对上!
他们可都是饱读诗书之人,两榜进士出身,还有不少状元榜眼探花传胪,更有好些个主持科举选材出题监考阅卷的座师考官,可谓是人才济济!
可愣是拿这五字上联没辙。
顺理成章的,出联人苏锦鸾,也在他们这些人这里挂了号,包括她昨天一口气对上的那些好对,以及出的另外一题,齐齐扬名!
比苏瑾沫那个水分极大的京城双姝还响,还快,还更叫人津津乐道。
苏锦鸾窘迫地笑笑,诚实回答:
“我也没有下联。”
千古绝对嘛,对上来还叫什么绝对?这题超纲了,她没地儿找答案搬运来着。
苏相眉头一跳,顿住脚步,回身猛地盯住她的眼。
“果真没有?”
苏锦鸾光棍地一摊手:
“这哪能骗人啊。我真对不上,所以才想向广大京城才子求助。”
苏相神情不定地盯她片刻,嘿然一笑。
“你这可是给全天下读书人出了个难题啊。”
苏锦鸾撇撇嘴。
给全天下读书人出难题何难?一道奥数题足矣!
苏相眼光何等老辣,见她神情有异,眯起眼喝问:
“你果真不知下联?”
苏锦鸾下意识捂着胸口,察觉心跳虽快却不难受,恍然失笑。
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都穿书了还忘不掉。
倏地,她脊背一寒,瞳孔急缩!
她,她恐怕早露馅了吧?
以元长庚的精明敏锐,肯定不会忽略她身上的违和之处,遇仙说也太牵强了些。
难怪他早早叫她在皇帝、督公面前露脸,这是提前帮她打补丁,专门备案呢吧?
苏锦鸾脑补之后,果断阴谋论了。
最近顶级大佬见得有点多,她当时应付得没太觉得吃力,事后总忍不住回头琢磨,担心那些她没觉出异样的平常话语与寻常表情里,实则蕴藏着连绵不断又深不可测的陷阱。
越琢磨,越可怕,越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几乎惶惶不可终日。
最后她索性心一横,啥都不想了,直接就是干!
只要她展示出足够的价值与忠诚,不信皇帝不保她!
于是,便有了昨夜呕心沥血的“创造发明”。
至于昨晚三松斋对对子出风头,却是误打误撞,她只是想赢些彩头换钱开书铺而已。
“真不知道。”
她拿出十二万分诚恳,恨不能指天发誓。“这种对子,能想出上联已经耗光我肚子里为数不多的墨水了,哪里能期望我把下联也对上。太过求全责备了,我真对不上。”
“勉强胡诌了一个炮镇海城楼,已经是我的极限,可意境还是差得远,真不行。”
苏相继续盯她片刻,见这回真挤不出多的句子了,嘿然道:
“你这小丫头,不老实。”
第116章 祖母
老实人苏锦鸾摆出冤枉脸,还来不及讲台词,就被苏相摆摆手打断。
“这事到此为止。日后若有人问起,便这般回答即可,无须赌咒发誓。”
苏锦鸾深以为然:
“裁判未必会踢球,美食家未必会做饭,我收的是出对子的报酬,可不管售后的。”
苏相暗叹口气,望一眼这个明显精力不足,却依然是活泼泼的小女儿,心中生出一种矛盾之感。
他是个极重视规矩的人,于公于私都必须如此。
偏偏两个女儿都不是守规矩的性子。
这一个是自小生于礼教荒芜的僻远乡下所致,情有可原;
那一个,大概是骨子里流淌着的就是不服从管教的血脉,非人力所能及。
苏相一口气叹到一半,脑海中倏地浮现一句“养不教,父之过”,脚下平稳的步子顿了顿,又望了走路姿势别有生气的苏锦鸾一眼。
总觉得那《三字经》,意有所指啊。
苏锦鸾被他连望了两望,迟钝的脑袋后知后觉地拉起警报,她好像又口无遮拦了。
苏锦鸾讪讪笑笑,潜台词:遇仙,都是遇仙。宰相肚里能撑船,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苏相自失地微勾起嘴角,温声提醒她:
“抬脚,小心台阶。”
苏锦鸾本能地赶上一步,扶住他左侧手臂,将他护卫在右。
“您也小心。”
苏相身子微不可察地一僵,随即放松,脚下更放慢两分,如同他那将近耳顺之年的老母亲那般,安心享受着小辈的服侍,稳稳当当迈着四方步。
“你与元长庚,是如何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