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凑在一块儿悄悄打量她。
赵肆是不拿工资的实习生,不占她们的岗位,学徒嘛干什么杂活都合理,熟悉了之后,什么活都愿意使唤她。赵肆年轻,使起电脑来流畅地很,不像办公室里三个,年纪大了就不大爱用电脑,之前不得不一键一键地戳,赵肆来了之后,这些活就都是赵肆的。有些时候他们不到下班的点就走了,只留赵肆在办公室里待着做那些枯燥的活计。
好在几个大人心都不坏,赵肆来者不拒,大人们也觉不好意思,常给她带吃的,有空的时候两个姐也带她去别的办公室溜达蹭吃蹭喝。赵肆打小在市场里学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几个姐爱聊闲话,赵肆恰到好处地捧一句,叫老姐姐们舒服得像是夏天里喝了一碗冰水似的,没几天就把办公楼上下都给哄高兴了,也就在厂里混了个脸熟。
她骑自行车上下班,每天来了第一件事是把办公室打扫一遍,然后下楼灌一壶热水上来,做完这些其他人也都到了。她给师傅把茶按他习惯的口味泡上,乖巧地等着师傅派任务。
说实话,厂里的日子不算难捱,忙一阵闲一阵的,忙的时候也不过是从上班干到下班不带停歇,但也不兴在下班之后接着干到很晚。一般来说快到五点的时候,办公楼里就走得没几个人了,赵肆通常会留在最后,给师傅洗杯子、倒茶水桶、倒垃圾、关电源、锁门,骑上自行车出厂子的时候也不过刚过五点。
但不知怎么的,赵肆总觉得累,回到家就想躺下,话也不想说。吴永芳看不得她一下班回来就往床上躺,抓她起来帮忙做饭:“都是大人了,多学着做点活,懒不死你。”
赵肆在床上翻个身坐起来,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双手撑着膝盖站起来,好像站起来这件事就已经耗费了全部的力气。
她看着同样是上了一天班回来还有精力把家收拾一遍的吴永芳百思不得其解,她的妈妈怎么就不累呢?
她这么想着,便也这么问了。
吴永芳笑道:“做习惯了呗。”
赵肆回头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嗑瓜子的赵平,他怎么就不习惯一下?
“行了,洗衣机响了,帮妈去把衣服晒了,等汤煮好我们就能开饭了。”吴永芳拍了拍赵肆的脊背。
“哦。”
吃了饭,以前不学习的时候赵肆通常会窝在床上看小说,或者是跟朋友们出去打球。上了班之后她总觉得提不起兴致,吃了饭就躺在沙发上跟着吴永芳和赵平看电视。
夫妻俩都爱看家长里短的年代剧,烟火气十足。赵肆以前不爱看,觉着没意思,现在不知怎么地坐着坐着也跟着看进去了,没头没脑的故事情节,看着看着一晚上就过去了,再一睁眼又要上班了。
日子好像会加速,蹭蹭地流淌,转眼就过了几个月,从冬日到春天,突然停下来仔细回想,好像什么都没干。
赵肆猛然惊醒,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越想越觉得心惊。厂里的节奏慢,两个月了她也不过学了些填表做账的皮毛,明明多了不少空闲时间却好像什么也没做,明明休息的时间变长了,却好像越来越疲劳。
赵肆听过一个故事,青蛙在温水里泡着感觉不到热度,不知不觉就被煮熟了,她觉得自己好似就是那只泡在温水里的青蛙。不过两个月,为了考学而拼尽全力的日子好像已经远在上个世纪。
她开始警醒起来,但她又觉得困惑,明明她还记得她的目标、记挂她心中的远方,为什么突然地就失了动力呢。
她有意识地开始观察周围人,办公楼里的人不算多,年纪都不小,差不多都在这厂里干了大半辈子,有家有小的,挣着一份不多不少的薪水,更多的心思都在家小身上。厂房那边倒有不少年轻人,要么跟赵肆一样是小学徒,要么就是卖苦力的搬运工,多数都是男性。赵肆有时候也替大人们跑腿,送个东西催个条子什么的,多跑个几回,跟厂房那边的工人也熟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