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车,酒店前台礼貌问好。他把腕表搭在台面上,说:“你们有一位客人掉了这个,被我捡到了,他走得快我没来得及给他。那位客人,长头发,蛮漂亮,你应该印象深刻。”
前台轻轻“啊”了一声,她确实有印象,刚上去不久,她知道是哪间房的客人。但她有点疑心,没能立刻回应,毕竟她们见惯了抓小三的戏码,这人像是要打听客人隐私,打死也不能说的。
商柘希仿佛知道她的疑虑,不紧不慢说:“麻烦你们替我交还给他,谢谢。”
他说得这么坦诚,点一下头就客气离开了。前台的女生目送他离开,便拨通了电话。商柘希回到车里,看一眼时间,静静等待。三分钟后,他坐在车里看到酒店大堂那边,出现了如棠的身影。
商柘希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只看背影,也看得出如棠的震惊和慌乱。如棠接了手表,转身看大堂,他到处找着什么,但都没看到可疑的人影。商柘希又点了一根烟,心头有一点残忍的快意。
他看起来那么小,那么薄的一个影子。像在灯火通明的宫殿里寻觅,一个玩具小人,一个拇指姑娘,提着裙子在假面舞会上团团转。商柘希并不总是能看到他,偶尔他的姿影被柱子、墙挡住了,但商柘希知道他还在找。
如棠站在门口,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扭头看向酒店外。
明知道如棠的视角只能看到一片黑夜,但商柘希还是有一秒感觉,自己终于被发现了。他吸一口烟,手搭在窗沿上,那点残忍的快意,搅局的快意变得更强烈,任由自己的心跳声被树叶声淹没。
然后,根本无法淹没。
如棠走出旋转门,像逃跑一样走下酒店台阶,他还是在寻找着什么,然后目光锁定了这边。隔着树影,如棠看到了那辆黑色的车子,以及驾驶座的半个人影,只是看不清楚。商柘希升上车窗,发动车子,如棠已经追下台阶,来到了马路上。
商柘希看后视镜,很快甩下他,如棠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望着车子,没有追上来。商柘希猜,按如棠的性格,他一定没心情再回酒店。车是借了别人的开,他不怕如棠查车牌。他兜了一圈,在另一条路停下,打开stray软件看定位,如棠果然离开了。
手机震了震,如棠回了他的消息,问:“哥哥,你在哪?”
商柘希没有立刻回,而是过了一会儿才回,“我在面包店,一会儿回家。给你买了玛德莲蛋糕。你回家吃饭吗?”
如棠也过了一会儿才回,回了一个看起来并不诚恳的,微笑。
如棠并不记得自己在哪掉了这只手表,也不记得那辆车是谁。打车回车的路上,他努力回想最后一次戴腕表的场合,想不起来。他有太多只手表了。酒店前台托着手表给他时很小心翼翼,柔和的腕带到表壳细细镶满了钻石,怕摔坏了要赔钱。
难道是赵现海,追着他不放。可是躲着不出现,不太像是赵现海的风格。难道是路人a路人b,跟他上过床的哪一个男人,偷拿了他的手表,又来跟踪他骚扰他。有一次他在路人a面前忘了摘手表,对方说,你戴百达翡丽还出来卖。
如棠不在意地说,这是假的。
路人a说,还挺像真的。
又难道是商柘希,他发现了什么。
如棠发觉自己心跳很快,很乱。也许他最近太不小心了,昨晚的事让他昏了头,商柘希喜欢跟女人□□,商柘希把他当成女人才吻他,只要一想到这个,他就想要证明什么。到底想要证明什么,他自己也很模糊。
他只知道,那些男人上床时并不把他当人,他们不看他的眼睛,只看他的□□,他们想上他,并且上了他。他只知道,商柘希对他说“我不爱她”的那一刻,他在心里说,哥哥别装了,你不爱她,但你想上她,并且上了她。那天他想要大哭一场,可是没有哭,因为他的眼泪早就流干了。
车子停在门口,他按了铃,保镖给他开门。从门口走到房子要走上十分钟,他走得很慢,静静在路上散步,路过玻璃花房看到亮着灯。妈妈离世之后,外祖母请人按图纸完成了玻璃花房的设计装修,又请了园丁专门打理,大多数时候,只有他和商柘希会出现在那里,虽然这个家已经够清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