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如棠发过来的,就又关上。
等会儿离开展览中心,可以带如棠去喝杨枝甘露,多加冰、多加椰奶,晚上再带他去吃私房菜,点鸳鸯鸡粥、清蒸鲈鱼、葱烧海参、虫草螺汤,吃完了还要来一个香草冰激凌球,两个人散步回家。商柘希对自己的安排很满意,又看一眼时间,发现只过去了三分钟,于是又无聊地靠回去。
开完会下午一点了,又陪商永光一起吃午饭,中间商永光接了个电话,商柘希切牛排的动作放慢,心中一动,他隐隐约约听出了对面是一个女人。商永光的表情不太自然,也不像是对下属说话的语气。
商永光瞟他一眼。
商柘希不动声色低垂眼皮,低头吃东西,心里转了八百个念头。
他一直怀疑,商永光在外面养私生子,这两年他找私家侦探,每天盯着商永光的动作,但商永光藏得很好,找不出证据。不过最近商永光频频往外跑,还是让他查到了,商永光养在香山别墅的情妇已经怀孕八个月。
他不能不早做准备,当年商永光能把他带回商家,保不齐也会带别的儿子回到商家,他不会让任何人抢走本该属于他和如棠的东西。如棠从来不把老头子的遗产放在眼里,也不在乎老头子生几个孩子,但——
如果有人对继承权有觊觎之心,反而来害他们呢。
如果有必要,他要早点下手。
手中交错的刀叉在盘子上清凌凌一碰,商柘希依旧低垂眼睛,把切好块的食物送到嘴边,看起来很专心在进食。他拿起手边的酒,余光往上掀,往商永光那边掀过去,没想到,商永光一边讲电话,一边也恰好看过来。
商永光打量他。
他本该躲的。
也许是他迟了一秒,也许是他的野心已经大到没那么容易伪装,这一秒他没躲,只是用一种无温度的目光迎接父亲。
商永光看进他眼里,他也看进商永光眼里,两个人隔着一张桌子对视,直到侍应生把奶酪放在他手边,半挡住了商永光的视线,商柘希拿起腿上干干净净的雪白餐巾,丢在桌子上,仿佛上面溅上了血污。
等侍应生离开,商永光又看到了自己年轻的儿子,商柘希那副表情却消失了。他又低下眉眼,说:“爸,我先走了。”
“violent delights。”
商柘希站在三幅组画前面,看到这一组作品是这样命名。参观者陆陆续续从他身边经过,有人停下驻足,有人接着往前走,大部分是学生,也有买手、收藏家、青年艺术者。右下角的角落很不显眼地标着作者名字。
卡片上印着的小字,绪如棠。
这一整面墙虽然窄,但在进门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并且只放了这一组画,还是吸引了很多人停下欣赏。布展用的都是绸缎与真花,商柘希低头可以看到脚下堆着芳香的百合,蓬勃的花与阴郁的肖像画,形成了更鲜明的对比。
身旁有人停下来小声议论,似乎不是什么好的评价,商柘希又往前走。场馆并不小,人有点多,他找了一会儿才看到如棠。如棠站在那跟人说话,商柘希没有上前打扰,回头又去看展览。
这种形式看如棠的作品有一点陌生,商柘希停在一尊雕塑面前,是很小巧可爱的一只手,仿佛要跟世界握一握手。
商柘希记得这个,当时他问如棠,那是他自己的手吗,如棠郑重说:“是你的手啊,是你小时候的手。”
在商柘希的记忆里,他没有这么可爱的手,他只有无力的手。
如棠说:“我都记得你小时候的样子呢。”
“给我合张影。”
“你拍完,我也拍啊。”
两个男生挤过来,其中一个装作要跟那只手握一握的样子,另一个举起手机给他拍。商柘希看一眼他们胸前的牌子,理工系的,虽然两个人不懂艺术的样子,但玩得很开心。商柘希背过身,不由得也笑了一下。
好像如棠去比萨斜塔,也要做出推斜塔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