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如棠拖住他的手,不让他去。如棠已经明白了,一定是他看到了速写本。商柘希却铁了心要看,抛下他,转身要往花园去,如棠拉不住他。落地门旁堆着工具,商柘希挑中了铁锹拿在手里,他穿过玻璃门,走下台阶,直奔接骨木而去。
“不!”
商柘希开始挖了,他冷静地,不顾一切地要找到大理石雕像。他要亲手挖开那个坟墓,亲眼看到它。如棠把雨伞遮在商柘希头上,试图阻止他的动作,商柘希按住他的肩头,反过来制止他的动作,盯着他说:“如果你说不出口你爱我,如果你仍然觉得有罪,他可以证明。绪如棠,你爱我吗?”
“我恨你。”
“你一丁点也不爱我了吗?”
“我恨你。”
如棠恨到一把扔掉伞,悲愤交加看着他,商柘希不再说了,放开他,接着往下挖,如棠眼睁睁看着他动手,两个人一同淋在接骨木的雨珠里。树不开花了,可绿色的枝条仍旧怜悯地低着头,抛下一串串的泪。
坟墓上长了小草小花,都被铲平了。商柘希比如棠力气大,铁很快碰到了什么,发出坚硬的撞声。
如棠后退一步,商柘希却扔掉铁锹,跪在地上,他竟然用手挖剩下的泥土。他不用做到这样的,如棠眼泪掉下来,他受不了地扑在商柘希背上,说:“你这样子我也不爱你,我非常恨你。我不爱你。”
商柘希低着头,手顿住了,大理石雕像现出了它的轮廓,那一块额头被雨水清洗干净了,洁白如新。他从坟墓中取出了大理石雕像,小心拭它身上的泥土,渐渐地,一个俊美青年的形象露了出来,泥土被雨水全部洗掉。
大理石是那么完美,跟如棠把它扔下去时一样完美,庄严、生动……有雪白的光辉。到地狱里去,也没有改变它。如棠一阵战栗,又一次被那神圣的光辉打动,他怔怔看着它,他的心动,他的爱,原来从来就没有因为它被扔下去而停止,而商柘希看着自己的另一个形象,伸手抚过雕像下方的一行刻字。
“i saw y lover the arble。”
那么早,又那么迟。
商柘希低着头,手指也在雕像上曲起来,也许是叫做眼泪的东西,滚烫地,大颗地,随着雨水落在了雕像上。
第66章 献
对不起。
商柘希说过很多次对不起,对别人,对如棠,他是一个会低头的人。这次无论如何说不出口,对不起太轻了,而爱太重了。他发了誓要守护的人,却为了他而受伤,那些过错,究竟怎么才可以弥补。
弥补不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那时候的如棠也回不去了。商柘希悔恨交加,仿佛他们在玩捉迷藏,他终于走到柜子前开门,里面没有如棠,只有死亡一样的黑暗,而房间的水晶灯一齐熄灭了。
如棠发现他哭了。不是因为他从背后抱着他而感受到了什么,相反地,商柘希没发出哭声,也没有因为落泪而做任何动作,他连哭也那么沉默,小时候被妈妈打,也是那么沉默地站在那,不反抗也不做辩解。如棠立刻心如刀割,伸出一只手摸他的脸,那是张潮湿又悲伤的脸。
如棠宁愿商柘希哭出来,说点什么。他总是那样,心事重重,把最坏的留给他自己,好像他真的可以承担得了,好像只要他一个人吞噬掉那些危险的、堕落的罪,如棠就会活在真正的天堂里。
他别这样,别这样。如棠哽咽着,为自己口是心非而心痛,更为他的郁郁累累而心痛,他简直在替他哭,哭两个人的份。商柘希回头看他,搂住了他放在自己胸口,好像怕有人要来跟他抢。
两个人脸对着脸,可如棠哭得不能自抑,视线又被雨水打湿,渐渐模糊。他抓着他的手臂,想对这个商柘希也说,滚下去。他说不出口。曾经他躺在床上,不认识的男人躺在他身边,他想,他永远不会知道跟心爱的人□□是什么感觉了。为了证实这点他又找了一些男人,仍然感觉不到爱。
他不是那种把爱当做消遣的人,但他宁愿自己是。
商柘希也是吗。他陪女友骑马,给女友戴上昂贵的项链,他吻她,像吻心爱的人一样吻。商柘希也宁愿自己是。
商柘希伸手擦他脸上的泪水,如棠也抬头,手指努力擦他的脸,商柘希定定看他,终于把他抱了起来,如棠乖巧搂住他的脖子。他们一起穿过漫天风雨,穿过地上寒光闪闪的碎玻璃,回到了房间。
风变小了,窗帘坠着。房间里少女的雕像,蓝色调的油画,花瓶里满溢的鲜花,凝泪的旧蜡烛,都蒙在沙沙雨声里,十分寂静。他们在淋浴下站了很久,商柘希给他洗身上,给他洗头发,芳香的泡沫沿着身体向下流淌,他们都被清洗干净了。
商柘希拿浴巾裹住了他。
工作室的小床很窄,也很简朴。白色的枕头,蓝色小花床单,他们干净又赤裸地拥抱在一起。风还在刮,雨还在下,仿佛他们是在漂泊的小舟上,而落地灯开着,在雪白被子上洒了暖光。商柘希给他吹了头发,现在如棠的头发散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