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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2 / 2)

被痛醒,连止痛药都无济于事,实在忍不住时会发出极其压抑的、细碎的呻吟。

她总以为逢煊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其实逢煊微有一点动静就会立刻惊醒。

她疼得厉害时,会轻轻地、一遍遍地唤他的小名:“煊儿……”

逢煊的父亲嗜赌如命,追债的人上门打砸摔东西是家常便饭。

有一次逢煊恰好不在家,那些人扬言要把他年幼的弟弟逢骏和妹妹逢榕抓去抵债。

母亲情绪激动地与他们争执,情急之下,竟然拿起手边不知何时藏起来的一瓶农药,直接灌了下去。

等送到医院时,医生只是沉重地摇头,说脏器已经大面积衰竭,让他们准备后事。

谁都不知道那瓶农药她原本是准备给谁的,最终,却全都灌进了她自己的喉咙。

逢煊有段时间,白天在一家喧4s店里打工,满手油污地拆卸、修理着那些冰冷的机械,晚上则到疗养院。

生活的重担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直到某一天,一笔巨款突然汇入账户,结清了他父亲逢庆明那如同无底洞般的赌债。

他也因此不再去疗养院。

可这短暂的喘息并未持续多久,嗜赌成性的父亲又进行了最后一次豪赌,而这一次,将他母亲的性命赌了进去。

母亲在弥留之际,从枕下摸出一封信,塞到逢煊手里,气若游丝地反复说着对不起,说他们这一大家子人,成了他甩不掉的拖累。

逢煊在冰冷的家门口台阶上坐了一整夜,读完了那封信。眼泪无声地往下掉,他一次次用手背擦去,新的泪又迅速滚落,将信纸湿了大半。

到最后,眼泪仿佛都流干了。

他的心也彻底碎了。

那时逢骏和逢榕高中了,妹妹逢榕吓得瑟瑟发抖,拉着他的衣角说害怕。

逢骏发了疯一般打逢庆明,咬他,骂他。

一向性格腼腆、甚至有些逆来顺受的逢煊,第一次爆发出惊人的强硬。

他在母亲的灵堂前,逼着父亲逢庆明跪下,让他对着母亲的遗像发誓,从此再也不赌。

逢庆明当时哭得撕心裂肺,表情痛苦扭曲,看上去伤心欲绝,几乎要晕厥过去。

可逢煊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个人,永远都不会改的。

赌瘾成了比妻儿、比家庭更重要的东西。

逢煊始终无法理解,父亲究竟能从那个过程里得到什么。

一次次输掉家当,输掉尊严,最终输掉了妻子的性命,弄得家破人亡,众叛亲离,可他却依然能乐此不疲地投身其中。

母亲过世之后,逢煊的话肉眼可见地变少了。

逢煊安葬完母亲只身一人去了当地的地下赌场。里面鱼龙混杂、充斥着烟味和信息素气味。

他挺直了背脊走进去,脸上没什么表情,在那一群人目光注视下,他从旧外套口袋里拿出一个用塑料袋包裹着的玻璃瓶,那是他妈喝剩下的农药。

他将瓶子轻轻放在的赌桌上,却带着一种令人脊背发凉的决绝:“以后,谁要是再敢放逢庆明进来赌,这瓶东西,我就留着‘招待’他和各位。也算……下去陪我妈。”

他用最极端、最不留余地的方式,彻底断了他父亲所有可能的赌路。

赌场老板看着那瓶农药,又看看眼前这个beta青年眼里那种近乎虚无的死寂,想起不久前确实闹出过人命,顿时连大气都不敢出,更别说吱声反驳了。

一条人命的债,实实在在,压在他们头上,谁也担不起第二条。

从那之后,但凡和逢煊稍微相熟一点的人,都能渐渐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这个曾经老实得甚至有些懦弱的beta,如今像是彻底换了个人。

他依旧沉默,但那双眼睛里只剩下一种死气沉沉的平静,仿佛所有的情绪都被埋葬了。

离开家的那天,逢煊给弟弟逢骏和妹妹逢榕留了一笔钱和一张存着生活费的银行卡。

他头一次奢侈地买了许多好吃的,摆满了那张小餐桌,甚至还难得地笑了笑,语气轻松地对弟妹说:“吃吧,放心,他以后……不会再有机会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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