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株顽强的小草在他常坐的地方结出了细小的花苞。这个变化没能逃过卡兰希尔的眼睛。
在一次气氛并不算融洽的晚宴上,卡兰希尔对库茹芬提起:“你注意到没有?弥林最近常去的那片溪边,被奥克焚烧过的焦土复苏得特别快,甚至开花了。我观察了几天,似乎他心情平静时,这种净化或复苏的效果就越显著。”他顿了顿,带着一种商人的精明推测,“也许,他的能力不仅作用于灵魂,也作用于土地,并且受他自身情绪影响。”
库茹芬放下酒杯,锐利的目光闪烁着学者的探究欲,他回想起弥林被囚禁初期的焦虑和土地复苏的缓慢,再对比这几日弥林的平静和植物的快速生长,卡兰希尔的推测显得无比合理。一个实验性的想法在他脑中形成。“有道理,”库茹芬缓缓道,“看来让他保持一个相对稳定,甚至舒适的状态对我们更有利。”他指的不仅是土地复苏,更是为即将到来的玛格洛尔“引导”弥林做好准备。
基于这个判断,库茹芬对弥林的看管尺度悄然放宽了。虽然重甲守卫依旧如影随形,凯勒巩也时不时投来警惕的目光,但弥林被允许在营地附近更广阔的区域散心,美其名曰“净化被奥克玷污的土地”。库茹芬甚至“慷慨”地允许他在特定时间内离开营地的核心区域,当然了,必须在守卫的严密监视下,且不得接近任何马匹或可能用于逃跑的工具。
这正是弥林等待的机会,他压抑着狂跳的心脏,表面上虔诚地履行着“净化者”的职责。他会在焦黑的土地上长时间静坐,手指轻触新生的嫩芽,吟唱着轻柔的、不含力量的歌谣。他的脚步开始漫无目的地在营地外围移动,目光却如同最精密的仪器,贪婪地扫描着每一寸地形:哪里是守卫视线可能的死角,尽管精灵的视野覆盖着大部分区域,但他们的注意力总有盲点,观察哪里土质松软易于挖掘,哪里溪流较窄或较深便于涉渡或隐藏,哪里岗哨换班存在短暂的空隙……
他并非没有想过向驻扎在附近的人类首领乌方求助。一次“散步”时,弥林刻意走到了人类营地边缘。乌方闻讯而来,这位身材高大、面容粗犷的首领对弥林表现出了表面的恭敬。然而当乌方走近,试图与他攀谈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硫磺、腐朽与黑暗意志的微弱气息,如同毒蛇的信子,从乌方身上隐隐散发出来。这气息虽被人类体味和皮革的味道掩盖了大半,但对感知敏锐且拥有特殊天赋的弥林而言,如同在清水中滴入了一滴墨汁般刺目。
弥林强忍着厌恶和一丝恐惧,维持着表面的礼节,简短地回应了几句,便借口需要专注净化而迅速离开了。向乌方求助这个念头彻底被掐灭,这不仅是与虎谋皮,更可能将自己推入另一个更黑暗的深渊,他只能靠自己。
每一次散步都成了紧张的情报收集,弥林在心中反复推演着可能的逃跑路线和时机,计算着守卫的反应速度,评估着精灵远超人类的视力极限距离。他需要一场完美的混乱,一个稍纵即逝的、足以让他脱离所有精灵视线锁定、遁入荒野的机会。时间在看似平静的表象下无声流逝,玛格洛尔到来的阴影如同地平线上不断积聚的乌云,沉沉地压在他的心头。他必须快,必须在那位精灵歌者抵达之前,撬开这看似松动、实则依然坚固的牢笼。
第29章
沙盖里安的天空,仿佛被捅破了一个巨大的窟窿,连续数日的暴雨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豆大的雨点疯狂地砸向大地,将原本就泥泞的土地彻底变成了一片泽国。那条弥林常去的河流,早已失去了往日的温顺,咆哮着膨胀成一条浑浊、狂暴的怒龙,河水裹挟着泥沙、断枝甚至小动物的尸体,汹涌地冲击着脆弱的河岸,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上涨。弥林站在客房内,听着窗外震耳欲聋的雨声和河水的轰鸣,心跳也如同那奔腾的河水般剧烈,他意识到等待已久机会正在这场天灾中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