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月下意识地追上去,不知跑了多远,突然扎进一道白光里。
眼前景象霍然一变。
她仿佛飘在上空,以第三视角看着另一个自己坐在阶梯教室里,不耐烦地哗哗翻着教材,小脸皱成一团,没一会儿就支撑不住,趴在桌面上呼呼大睡起来。
这是……真正的沈三小姐?
画面如走马灯旋转而过,仿佛视频按下加速键,她看着那个沈令月在原本属于她的世界里逐渐适应一切,变得游刃有余,甚至还把自己的头发染成了一头耀眼的金色,在音乐节现场尽情摆动,笑得恣意畅快。
沈令月:……啊啊啊我不要当黄毛!
她一个激动坐起身,才发现外面天都亮了,而她依旧躺在澹月轩那张床上。
裴景淮侧躺在她旁边,一条手臂放在她脖子下面,另一只手原本搭在她身上,被她起身时推开了。
他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抬手去摸她额头,然后松了口气。
“你昨晚突然烧得厉害,吓死我了。”
裴景淮这一晚都没睡好,先是想方设法撬开她的嘴巴灌药,又打湿了帕子一遍遍替她擦拭全身,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摸着她身上不那么烫了,才敢放心地眯了一会儿。
沈令月看着他眼下的两团青黑,有些心疼和内疚,“对不起啊,我昨天情绪太冲动了……”
裴景淮捂住她的嘴,大手扣上她后脑,将她按在自己胸前。
“不用和我说对不起。”他一下一下摸着她的头发,嗓音带着一丝疲倦的沙哑,“我只要你好好的,长长久久地和我在一起。”
她昨晚那个样子真的吓到他了。
好像自从柳姨娘下毒事发后,沈令月就总有一种魂不守舍的感觉,有时候看他的眼神都让人心里发毛。
他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在害怕什么,他只担心有一天会真的失去她。
直到昨晚,那种强烈的情绪彻底攀上高峰,他捧着她滚烫的指尖一遍遍亲吻,不停地描绘他们的将来,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她从那个不醒的噩梦中拉回来,回到他的身边。
现在看来,他应该是成功了吧?
裴景淮轻轻抱着她,久违地感受到了一种失而复得的心情。
沈令月靠在他怀里,好半晌才低低开口:“我今天想回沈家。”
裴景淮立刻道:“我陪你一起回去。”
沈令月却摇头:“不,我有些话想单独跟娘说。”
逃避不是办法,她终究要直面这个课题。
……
赵岚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小女儿,眼前一阵阵发晕。
“月儿,你在跟娘开什么玩笑?你是不是睡糊涂了?”
沈令月摇摇头,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清明坚定。
“我不想再欺瞒您了,柳姨娘的的确确害死了您的亲生女儿,所以我才会占了她的身体……”
她握紧拳头,像是在为自己鼓劲,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我也不想来的,我真正的家比这里要好上一千倍,一万倍……”
什么锦衣玉食,什么高门侯府,她难道很稀罕吗?
老皇帝再威风又如何,他这辈子都用不上空调和抽水马桶。
赵岚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她如珠似宝疼了二十年的女儿,原来早就悄悄换了芯子,而她居然从未察觉吗?
她自诩为了儿女尽心尽力,其实又何尝不是一种失职?
“……好孩子,地上凉,你先起来。”赵岚拉着沈令月坐到自己身边,竭力压抑住喉间哽咽,细细追问:“你说你昨晚梦到了我的月儿,她……去了你的世界对吗?”
沈令月认真点头,将梦中所见一一道来。
赵岚听得认真,那些闻所未闻的字眼,她更是一句句追问,在脑海中描摹出一副全新的图景。
原来那是一个,没有了帝王将相的世界?
原来女子也能和男子坐在同一间学堂,享受同样的教育,还能外出工作,赚钱养家,嫁人不再是唯一的出路?
什么厨艺女红,琴棋书画,不再是判断女子是否贤良淑德的标准,只要有钱就能随时买到漂亮的衣裳,可口的饭菜。
还有长长的火龙,天上飞的铁鸟,能将人在几个时辰内传送到千里之外,游遍大好河山……
赵岚想象着,惊叹着,末了长长吐出一口气。
“那的确是一个更好的世界。”
她的月儿就像是到了佛家说的极乐净土,是去享福去了。
“孩子,我明白你的心意,你本可以不必向我坦白这些,我们依旧做原来的母女。”
赵岚用帕子轻轻擦去沈令月眼角泪痕,看着她哭肿成桃儿似的双眼,心中更是酸楚交加。
“是我大意轻敌,治家不严,才害死了我的女儿,我怎么能迁怒到你身上呢?”
她努力冲沈令月弯了弯唇角:“我该谢谢你才对,谢谢你让我的月儿还活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