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迷轻蔑地斜了他一眼,“我嫌累,更不想脏了我的衣裳。”边说边掏出了青铜管。
师兄给的化尸药,只需几滴就能把骨肉化得干干净净,只是要些时间让它充分生效。
三人举步迈出去,站在屋檐下静待。陆悯方才对顾镜观道:“顾先生,此次入白玉京,恐怕得住上一阵子,龙城中的人要你拂照,我想阿迷也不忍和你分离。遗留在离人巷的东西,我可以派人去取。”
顾镜观说不必,“来前我们都收拾好了。第五海随车押运,明日应该赶得及入城。”
陆悯点了点头,“我命人在城门接应他。龙城以西,有我的一处别业。我已让人预备好了,里头用度一应俱全,可供你们居住。”
顾镜观淡淡道了声谢,回头再看厅内,那张石板床上只剩浓稠的血水,事已办成,可以离开了。
从义冢内出来,方向一东一西,陆悯没想到,那无情无义的女郎竟要跟着顾镜观走。
他忍不住“喂”了声,也不说话,只是拧眉看着她。
识迷想起还要同他协商要事,只好送师兄登车后,再折返回来。
太师的华辇车门洞开着,他抬抬下巴,示意她上去。识迷敛裙坐进车内,老实地往边上靠了靠,等着他进来落座。
那高大的身躯一进车舆,空间陡然狭小,他坐下之后连看都没看她,两眼直视着前方,仿佛穿透门帘的空隙,能看见另一个世界。
其实直到现在,识迷还有恍惚之感,一切进行得那么顺利,顺利得像喝水吃饭一样简单。这圣元帝怎么说也是个皇帝,皇帝终结得如此悄无声息,恐怕历朝历代都没有
这么窝囊的。
而她不用说出口,身边的人就了解她的想法,“不是过程容易,是因为手法太高明。有一个神仙来了也难分清的赝品,这世上有谁保得自己不被李代桃僵?加上还有我,我与你的目标一致,你就能无往不利。算是我感激你救命之恩吧,接下来你还想杀谁,除了我,都好说。”
可她想杀的,恰恰就是他,这就有些难办了。
“人死了,忽然就无足轻重了。”她定下神缓缓道,“杀人的事先放一放,眼下我想救人。你第一次带我入白玉京,回去曾路过一所宅邸,里面关押着虞朝的皇族,你还记得吗?”
他的目光慢转,落在她身上,“你想救解家人?”
识迷颔首,“对。”
“为什么?”他的唇角仰起来,暗暗下了狠心,才决定把这件事摊到明面上来讲。虽然真相不容易面对,但隔靴搔痒不利于他谈条件,已然到了开诚布公的时候,再藏着掖着没有意义了。
于识迷来说,圣元帝死后的任何一点获取都是意外之喜。她不怕坦然说出自己的身份,反正手里还攥着他的生死,还有足够的把柄和他交涉。于是毫不讳言地回答他,“因为我也姓解。”
真相揭露,没有想象中的剑拔弩张,彼此都出奇地平静。
“姓解……”他沉吟良久,忽然道,“婚书上的名字可以改回来了,改完之后,我们再继续商讨其他。”
他的出人意表,堵住了识迷的嘴。她本以为接下来应该是家国大义的争辩,是人命官司的撕咬,结果他关心的只是婚书上的名字。
他当然有他的考虑,“总是顶着个假名字,让我觉得这场婚姻也是假的。我虽不太在意那些老派的礼教,但人生大事总得给自己一个交代。”
识迷张口结舌,“原本就是假的……”
“你记错了。”他笑了笑,“拜过天地,喝过交杯酒,同床共枕耳鬓厮磨过,怎么可能是假的。好了,别的先暂缓,我只惦记修改婚书这件事,等改完了,一切都好说。”
识迷没有办法,唯有照着他说的去做。
很令她意外,这张婚书他居然带到上都来了。他领她进书房,从抽屉里抽出来,展开后放到了她面前。一边取下狼毫笔,亲手蘸了墨递到她手上,含着笑道:“我等这一日,等了许久。阿迷,把你的真名写下来。”
识迷捏着笔,无奈地把陆遐方划掉,一口气写了个解识迷。
陆悯显然是满意的,再三看着这三个字,自言自语道:“我一直觉得世上无人与我相配,没想到良缘应在了这里。”
识迷没空和他探讨什么良缘孽缘,只是一心记挂着圆城里的人,“名字已经改完了,可以谈正事了吗?”
他含笑收起婚书,说当然,“夫人想谈什么,只要为夫做得到,尽可提。”
她直截了当道:“放了解家人,不要再像圈禁猪狗一样圈禁他们了。还他们自由,让他们能像个人一样活着。”
他倒也痛快,说好,“可以放,但我先要与你谈好条件。”
识迷顿时暴躁,“怎么还有条件?名字不已经改了吗!”
“解家全族共二十六口人,二十六口!”他笑了笑,“数目可不小。改了名字,不过是获得与我商谈的机会,你可以考虑一下,要不要听取我所提出的条件。”
还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