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您不续弦是为了我。”
“荒谬!”傅宗拍案。
母亲生他时落下病,不能再孕,傅宗只有一个儿子。
父母青梅竹马,鹣鲽情深,他也不想父亲再娶,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自己身中蛊毒,恐难为傅家留后。
“八品芝麻官都有三妻四妾,父亲贵为侯爵……”
傅宗说:“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祈安年岁尚小,不知情爱。待到你遇到一人,这辈子非她不可,纵使旁人万般好,但你的心中只能装下她一个,那时你便会明白为父的想法了。”
辞官后,傅宗闲来无事经营药铺、哄哄儿子、隔三差五给妻子扫墓,讲讲生活琐事聊以慰藉。
儿子平安健康,便是老父亲此生最大的心愿。
“此番借粮必定诸多波折,我知祈安不说,是不想我担心,这与我不与你谈朝政是一样的。”
傅初雪垂眸。
翌日上午,云安药铺。
铺门半开,一老者坐在藤椅,灰白的眼睛空洞洞地看向前方。
“师傅。”傅初雪进门。
老者鼻翼微微翕动,空洞的眼睛“望”向气味儿方向,傅初雪举起手中酒壶,讨好道:“城北桂花酿,孝敬您的。”
“臭小子!”
老者扶着藤椅起身,摸索着走到柜台边,在柜台的抽屉里摸出个红文锦盒。
傅初雪双手攥紧衣襟下摆,小声问:“师傅知道了?”
“云安药铺遍布大虞四洲,什么事儿能瞒得过我?”老者冷哼一声,“皇帝诏于天宫入宫,临行前炼了一些。”
傅初雪接过锦盒,问:“皇帝为何诏他入宫?”
“听闻是丞相之女有孕。”
傅初雪嗤笑,“宫里太医无数,官员之女有孕何须大动干戈。”
老者摸摸胡须。
傅初雪眼睛转了半圈儿,忽地瞪大双眼,“她肚子里怀的,该不会是皇帝的……”
老者点头。
老者名为星陨,是原钦天监监正,十三年前奉命入宫夜观星象,于别院偶遇蛊毒发作的傅初雪。
星陨与神医于天宫为至交,不忍稚童受苦,遂向其求药。于天宫祖籍南遇,对制蛊方法颇有研究,为傅初雪炼制蛊虫。
二人经常夜观星象,星陨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傅初雪拜其为师。
每当蛊毒发作,傅初雪疼痛难忍之际,都会骂两句皇帝。
星陨说:“祈安若想破局,不若暂时跳出。”
傅初雪不解,“我恨不得想将明德千刀万剐,要如何跳出?”
星陨说:“若忍一时之辱能保住性命,为何不暂且做个局外人?”
寻常人中噬心蛊活不过载,明德帝怕质子死于宫中不吉,放其回府。
此后,师徒二人断了联系。
明德帝晚年忽悟道,认定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即为永昌,何须观星象?
遂废钦天监,建拜月楼,封南遇制蛊师乌盘为国师。
星陨之前所观,被明德帝认作妄论,剜其双眼,流放至延北。
时隔五年,师徒二人于延北再遇。
傅初雪冷笑,“延北大旱皇帝不管,西陲官员通倭他也不管,天天就研究床上的活。”
星陨捕捉到重点,“通倭?”
傅初雪将师傅扶回藤椅,思忖片刻,犹豫着开口:“我有个朋友,要查的案子涉及朝廷诸方利益,我助他查案,但越深入其中,越觉此案扑朔迷离。”
“沿途见到六旬老汉在田间耕作,我知民生疾苦,但没有义务救万民于水火,便只能高高挂起。”
星陨没问傅初雪的朋友是谁,也没聊民生,而是说了句看似不相关的,“延北的粮早在半月前就到了。”
若从交易那日算起,除去征粮的时间,从东桑运往延北至少十日,最快应在七曜前到。
延北的粮能在半月前到,就说明沐川在与他交易前,便命东桑旧部征粮。
心怀天下,言出必行,为大虞子民征战不是客套话,铲除奸佞也不是嘴上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