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坐。”锦周穿着白大褂,从病历本中抬起头,看清来人时明显一怔,“你是……?”
锦周认得这张脸,他是院长的女婿,这样的人,怎么会找他看诊?
孟厌修拉开诊椅坐下,脊背挺直,目光如手术刀般精准地落在锦周脸上,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
“我是雾见微的丈夫。”他声音低沉,字字清晰,“关于她的真实病情,我需要知道全部细节。”
诊室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滞,只剩下空调外机嘈杂的运转声。
锦周手中的笔微微一顿,墨迹在病历纸上洇开了一个小小的蓝点。
第37章 得寸进尺
“据我所知,她是未婚。”
锦周抬起眼,打量着面前这个穿着打扮极为讲究的男人。他想起上次在住院部楼下,雾见微看见这个男人经过时,那双平静明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
“这是我们的结婚照。”孟厌修在手机屏幕上轻划,调出一张照片,婚纱曳地,他搂着她的腰,而她眼含温柔。
锦周沉默着,目光在那张照片上停留了很久。
孟厌修摁熄屏幕,手机往桌上一放,又说:“有没有那张纸,我都是她丈夫。作为家属,我有权知道我太太的病情。”
锦周看了眼钟表,已过下班时间,他脱下白大褂,缓缓开口:“见微患的是焦虑症,伴有长期的躯体化症状。”
“焦虑症?”孟厌修的指节绷起,“和抑郁症类似?”
“不一样,抑郁症是想死,焦虑症是怕死。”
锦周沉吸一口气,接着说:“焦虑症很容易被忽略,毕竟这个社会里谁不焦虑,人人都焦虑。但一旦患上焦虑症是非常痛苦的,没有任何预兆,病人会突然之间呼吸困难,心跳失控,那种挣扎在生死线上的濒死感极为真实。”
孟厌修压抑着翻涌的心绪,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她病了多久了?”
“见微第一次就诊是三年前,就在这家医院,挂的我的号。”锦周惋惜地垂了垂眼,“但她当时没有接受治疗。”
雾见微上一次来找锦周开药时,完全忘了曾经见过他。锦周也没提起,只当是双方第一次见面,虽然这让他心里发涩。
“三年前……”孟厌修手背上青筋突起。那时他们还没分手,她竟然一个人扛了这么久,“她为什么不肯治疗?”
“心理治疗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要长期坚持才会有效果,她说费用太高了,要考虑一下,但再没来过了。”锦周说到这里时,眼前浮现出许多这样的病人,他们碍于经济原因,而错失了治疗的最佳时机。
……缺钱?她怎么会缺钱?这个原因荒谬得让孟厌修震颤,肋骨生疼。
他给雾见微的银行卡足以让她挥霍一生,那是他能想到的,最直白的保障和爱意。
可她却在自己看不见的角落,为了一点医药费而踌躇,她舍不得花钱治病,却舍得在那时候送他布契拉提的袖扣。
孟厌修眼里布满血丝,仿佛死了一遍又一遍,他在心底嘶吼着:雾见微,你是想杀了我吗。
锦周看出他似乎真的关心雾见微,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宽慰道:“好在后来她在我舅舅周医生那里坚持治疗,现在已经稳定很多了。”
“周医生在哪里?新加坡?哪家医院?”孟厌修的声音低沉得像在压抑什么,“我去找他。”
“在苏舟。”锦周感到意外,孟厌修作为她的丈夫,怎么连她在哪里都不知道,“见微这三年,一直在苏舟治疗。”
“苏舟?”孟厌修手指紧掐着大腿,胸口像是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分手后,原来她没和周疏野去新加坡,她只是回家了。她一个人,在离他两千公里外的城市,默默治病。
孟厌修的眼底被悔意淹没,嗓音低哑地问:“病因是什么?”
“她不愿意说。”锦周无奈地摇头,“她的病因绝不是单一的,我从周医生那里只了解到,那段时间她经受了多重压力打击,经济问题可能只是其一,情感上、生活上,恐怕还有别的什么……一齐压了下来。”
锦周顿了顿,语气稍缓:“不过最艰难的阶段已经过去了,现在只要规律服药,基本上可以控制住症状,不会影响正常生活。过几天,她也该来复查了。”
孟厌修合上眼,黑暗中仿佛能看见她独自蜷缩的身影。她身上还藏着多少事?她还独自承受着什么?这些真相像一枚烧红的螺丝钉,旋进了他心口最深处,然后拧了一圈又一圈。
然而,无论她的病因是什么,最终压垮她的,是他亲手放上的那根稻草。她陷在他铺设的困局里,惊惶地撞破了那个阴冷的家族诅咒,还得知了他说过“从未喜欢过她”。
这一切,都发生在她最脆弱的时候。
所以她决绝地走了,连一丝余地都不曾留给他。
孟厌修手攥成拳,再抬眼时,眸里所有的光都熄灭了,只剩下一片沉冷的黑和近乎绝望的疲惫。
“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