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沾地,一阵眩晕袭来,她赶紧扶住床沿,脸色又白了几分,却倔强地不肯坐回去,“你看,站住了!就是躺久了有点虚…出去走走,晒晒太阳,保管好得更快!”
陆青荷看着她强撑的样子,叹了口气,把手里的草药丢进簸箕,“行吧,祖宗。我陪你吧,不过丑话说前头,走不动了别指望我背,自己爬回来。”
林蝉脸上立刻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仿佛连屋内的药香都明媚了几分。
她动作麻利地套上自己那身粗布裙,又将那面带着裂痕的木质傩面仔细系在腰间。
看着镜中自己依旧苍白的脸,她随手拿起桌上半截烧焦的柳枝,对着模糊的铜镜,胡乱描了描断眉。
陆青荷看着她这梳妆过程,嘴角抽了抽,最终只是摇了摇头,“走吧,磨蹭鬼。”
两人推开医馆吱呀作响的木门,初夏上午温煦的阳光和带着草木清香的微风扑面而来。林蝉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连肺腑都舒展开来,多日来的憋闷一扫而空。
巷子里的青石板被雨水冲刷得干净,墙角苔藓翠绿,一切都显得生机勃勃。
她脚步还有些虚浮,却迫不及待地跟在陆青荷身边,像只刚放出笼子的小鸟,看什么都新鲜。
刚走到巷口,一道熟悉的身影,恰好迎面而来。
是沈昭。
她似乎刚从远处赶来,风尘仆仆,额角带着细密的汗珠,几缕碎发贴在颊边,没了往日一丝不苟的玉冠束发,只用一根简单的青色布带将墨发束在脑后,显得少了几分冷硬,多了一丝匆忙的烟火气。
看到相互搀扶着走出来的两人,沈昭脚步顿住,眼眸落在林婵身上,带着不易察觉的审视,似乎在确认她的状态。
林蝉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了一下,随即又扬起一个略显夸张的弧度,“哟,这不是沈仙长吗?几日不见,风采依旧啊 ” 语气里还带着小小的刺。
沈昭仿佛没听出她话里的那点怨念,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又滑向她行动间依旧透着僵硬和虚弱的身体 。
她没说什么,只是从袖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白玉小瓶。瓶身温润,雕刻着玉华宫特有的流云纹,瓶口塞着红绸。
“给你的。” 她将玉瓶递向林蝉,声音依旧清冷,却少了前几日那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玉华宫的凝玉生肌散,对外伤,尤其是被剑气所伤的筋骨愈合有奇效。”
林蝉愣住了,看着那递到眼前的白玉瓶。凝玉生肌散?玉华宫的疗伤圣药?
她特意……回去拿的?为了她后背那道被她自己剑气划破的伤口?
心头那点小小的怨气和酸涩,像是被这温润的白玉瓶轻轻一碰,啪的一声碎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复杂的情绪,有点暖,有点涩,还有点不知所措。
陆青荷在一旁挑了挑眉,看看沈昭,又看看有些发怔的林蝉,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啧,玉华宫的好东西啊。算你还有点良心,知道是自己造的孽。”
她毫不客气地伸手替林婵接了过来,入手微沉,触手生温。“行了,傩婆子,收着吧,省得留疤,以后跳傩舞吓着人,不过这玉华宫的好东西,可不常见,等会分我点,反正你也用不了这么多”
林蝉这才回过神,接过那温润的小瓶,指尖能感觉到瓶身内里药粉的细腻。她抬头看向沈昭,对方的眼眸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那点暖意在心里慢慢化开,冲散了最后一丝别扭。
“谢谢。” 她低声道,这次是真心实意的。
沈昭微微颔首,目光转向陆青荷背上的布袋,“你们要去何处?”
“集市,采买点药材。” 陆青荷答道,又瞥了林蝉一眼,“顺便带这闷得快长蘑菇的傩婆子透透气。”
沈昭沉吟片刻,“永镇?正好。同路吧。”
于是,去往镇子的路上,便出现了略显奇特的三人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