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病逝,父亲好赌,我虽生气,却也不曾真的放弃过他。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命运?我不曾见过元公主,更不曾见过钟离王,我不欠他们,为何要为他们去死!?”
说到最后已经近似怒吼,似乎将一路上的煎熬与绝望都在此时发泄出来。
贺拂耽不忍,行至织布机前,伸手抚摸布匹上那些精美的花纹。南疆风格鲜明的配色十分大胆,红蓝撞色,其间掺了金丝,在他指尖下熠熠生辉,如星河流淌。
视线转到一旁搁架上的诸多器具上,又回头笑道:“公主心思巧妙,这些经线可是用辰砂染色?”
公主错愕抬头,从情绪中挣出:“仙师也会织布吗?”
贺拂耽摇头。
“家师有段日子喜爱华衣美服……”停顿片刻,笑意未散,续道,“我只是对染料略有了解。”
他轻轻挑起一根纬线,凑过去认真观察:“我曾在一本游记中见过记载,南疆有一种独门染色秘术,用蜥泪加以红铜矿,可以染出一种变幻无穷的青蓝色,比阳光下的孔雀羽还要奇异。”
决真子亦轻笑赞道:“赤焰红配孔雀胆青,掺以佛骨金抽丝,公主眼光不凡。”
贺拂耽点头:“就像将火焰、海水、与星河都编织在一起,方寸布匹之间,竟将天下所有绝色囊括其中。”
他朝公主拱手作揖:“今日得见此布,拂耽三生有幸。”
钟离公主连忙将他扶起。面上忧愁愤懑已消散大半,看着织布机上的丝线,万分怜爱地笑了一下。
“此布是我家三代倾尽毕生所学研究而出,我平生所愿便是将织出它的方法简化、固定,然后推广。或许您会觉得我很可笑,可是仙师,我不愿进宫,也不想做什么皇妃太子妃,我只想织布。”
贺拂耽含笑:“公主会得偿所愿的,因为我等正是应公主心愿而来。”
公主急道:“仙师可有办法帮我?”
“暂时还未想到,不过公主不必害怕。梦中千日,于外界不过一瞬,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想办法。”
闻言钟离公主果然便平静下来,一边织布,还一边天马行空地提出许多想法,诸如扎个木偶人布娃娃代替她去成亲,或是一杯酒下肚让所有人都忘了她,抑或将时间倒退回三月前号提早收拾东西跑路。
这些想法都透着未曾修道之人的纯真可爱,贺拂耽与决真子相视一笑,静静听着,分别站在织布机两边替她推梭子。
听到某处时贺拂耽忽然抬头,但不是看向面前的决真子,而是朝一旁静坐喝茶的独孤明河看去。
他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明河道:“我有一个想法。”
独孤明河放下茶杯,唇角带笑:“你是想故技重施?”
“是。”
“倒是个好办法。我们正愁没法子尽快混进皇宫。”
两人都无需多说,便各自心领神会。但排除在话语之外的另外两人就一头雾水了。
决真子面上微笑之色浅淡下来。之前被排除在话题之外的明明另有其人,却没想到三言两语之间,形势便急转直下。
视线在茶桌旁的人身上淡淡扫过,重新回到面前人身上,温声开口:
“不知拂耽小友想到什么方法,我可能一听?”
“自然。”贺拂耽转向他,笑道,“公主方才说用布偶代替进宫,可天子身边,偶术不易控制,易出意外。倒不如有人乔装改扮替公主进宫,这样公主可以彻底自由,宫中之人也可便宜行事。”
“这法子阿拂与我从前便用过,所以说是故技重施——”
独孤明河此时也开口,“——就在兰香神女祠。”
这一语便是点破了自己的身份。
他笑眼看着织布机边的僧人,只是眼中笑意极冷。他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个秃驴。但从见到这秃头的第一面起,他便察觉出这个人对自己有一种难以掩藏的、轻蔑的恶意……
就像骆衡清一样。
“女稷山上山鬼血案闹得修真界沸沸扬扬,虽不知决真大师是八宗十六门中哪一派的大师,想来也听说过?”
“两位小友联手平息剜心血案,在下亦有所耳闻,实在佩服。”
决真子倒也没有再打马虎眼,这一语也是直接承认了自己修士的身份。
独孤明河说话含枪带棒,他则面不改色,客气地敷衍了一句,对贺拂耽继续道:
“替嫁入宫,的确是个一举两得的好法子。只是不知小道长打算让谁代公主嫁给东宫太子冲喜呢?”
贺拂耽:“自然是——”
话未说完就被独孤明河打断:“自然是我了。”
他站起身,理所当然道:“这么危险的事,怎么能让阿拂你去做?我来。”
贺拂耽视线在他身上转了一下。
黑皮、异域长相,这些尚且有理由解释。但魔族那高大的身形、辽阔的背肌、桀骜不驯的气质……
贺拂耽无语,正要说话,一旁公主先噗嗤一声笑开:“若这位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