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你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徐瑶反问:“你想知道什么呢?”
齐斯掀起眼皮看她:“比如你为什么要盘踞在这个镇子里,杀死误入其中的人。”
徐瑶“嘻嘻”地笑了,笑声像银铃一般,显出几分少女的娇俏。
“我们被困在井底太久了,所以祂一提出可以帮助我们离开,我就答应和祂的交易了咯。只要尽我所能杀死来到镇中的人,一百年后,我和所有被困在镇里的女孩都能复生。哪怕我自己走不了,光是能让她们离开,在我看来就是值得的。”
齐斯不冷不热地问:“你有没有算过,你现在杀死的人很有可能已经超过了你将来能救的人?”
“呵呵,那又怎么样呢?”徐瑶嘲弄般地笑了,“反正我杀的大多数是该死的男人,偶尔几个女人也和那些臭男人是一丘之貉,多管闲事想要救他们,死了才好!”
她的眼中酝酿着不加掩饰的怨毒和狠戾,看上去对自己这套逻辑深以为然。
齐斯受教地点点头,唇角笑意浓郁:“用对立思维将族群划分成不同的群体,以某个群体的死换另一个群体的生,很扭曲的一种功利主义思维,有趣。”
“但是很有效。”徐瑶面色不改。
齐斯摇头叹息:“这说明你还是把自己当一个人类啊,鬼怪杀人需要理由吗?不杀人才需要理由,不是么?说实话,我很喜欢徐雯的看法,你杀他们,只是因为你比他们强罢了。”
徐瑶瞪大了眼睛,用看精神病的目光看着齐斯,就差问一句“到底我是鬼怪还是你是鬼怪”了。
齐斯看着女人惊愕的眼神,知道对方是无法理解自己的趣味了,不免生出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之感,兴趣缺缺。
他抚摸着手腕上的命运怀表,换了话题:“话说——你死后这么久,有没有再见过‘他’?”
徐瑶的脸色变了:“你见到他了?他在哪儿?”
第七十章 双喜镇(完)牺牲品
多年以前,徐瑶曾问当时的“徐婆”:“我们家已经那么富有了,为什么还要继续做害人的事呢?”
徐婆说:“我们不做,他们也会让别人做的。我们给不了他们想要的,他们就不会再尊敬和爱戴我们,我们就无法在这里立足。”
罪恶的引擎一经启动便无法停止,为了安逸的生活,一代代徐家后人丢掉自己的名姓,接过名为“徐婆”的面具,像古老仪式里的巫觋那样献祭无辜的牲醴。
不出意外的话,徐瑶也会在未来某一天成为新的“徐婆”,心安理得地享受罪恶带来的富贵,并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耳濡目染下,习惯于损人利己、茹毛饮血。
但徐瑶不想这样。
说她天真也好,说她愚蠢也罢,她妄想能在自己这一代结束罪恶的轮回,甚至不惜以“一见钟情”为由,从镇民手中保下一位来调查双喜镇的县丞。
她和那位县丞假借筹备婚嫁的名义拖延时间,终于收集到了足够的证据。
她将县丞送出镇子,自己则主动引开追兵。
在镇民们的追赶中,徐瑶被逼无奈投入枯井。
她本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却恐惧地发现:原来死亡并非一切的终点。
她的灵魂被困在井底,日夜承受冰冷刺骨的井水的冲刷,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尸体腐烂成枯骨。
有人不畏死,是因为心怀理想和坚持,有足够的勇气去承受死亡的结局;有人不畏死,则是因为不知死亡为何物,被虚妄的自我感动所蒙蔽,冲动而草率地放弃生命。
徐瑶无疑是后者。
在决定为那些受害的女孩申冤时,她想到的最坏的结果无非是失去安逸优渥的生活,和县丞远走天涯。
在被镇民们步步紧逼时,她情急之下生出了一死了之的念头。
一方面,徐家害那么多无辜者家破人亡,她偿命似乎也合理;另一方面,她隐秘地觉得,自己的死或许能让旁人愧疚。
而现在,她开始后悔了。
为什么她什么也没做错,却要承受这么多的痛苦和折磨?
为什么她明明死了,那些人非但不自责,反而连她的灵魂都不放过?
刚死时的徐瑶说到底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什么都懂一些,却又什么都不太懂。
最初几年,她没日没夜地哭泣,等道行渐深,便用鬼气浸染周围的地面,制造一些异象和梦魇。
后来,越来越多的尸体被扔到井里,她和无数冤魂一同被镇压在井底,什么也做不了。
漫长的岁月里,她吸收了足够的怨气,渐渐不再顾影自怜,而学会了怨怼和仇恨。
她怨镇民们的残忍,怨徐婆的无情,每天都在思考要如何向他们索命。
无尽的等待中,她听到了神的声音。
神许诺她成为双喜镇的主宰,徐婆和镇民们都将如行尸走肉一样由她操纵,已经在近期被害死的喜儿和徐雯也将重获新生,一同卷入七天的循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