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她曾经敬爱的父皇。
虞晚站起身,从妆奁里拿出一张薄薄的纸,那是母妃曾极为在乎的信件。
她曾经从不解到向往,再到如今的厌恶。
纸上短短的一行字,笔锋间还带着意气风发:待我君临天下,这万里江山,你我一同共赏。
可笑。
虞晚扬起那有些泛黄的纸张,毫不犹豫地烧去。
火焰卷着纸张,卷起一缕黑烟。
黑烟随着烛火炸响猛地窜起,火星子呲进油中,也绽开一小朵。
天色有些暗了,房内的油灯烧得芯又黑又长,颤颤巍巍地在滚烫的油里打着转悠。
角落中,苏子衿从戏台回到茶舍雅间已经有些时候了。
见虞晚一直站在窗边,而陆老将军则是老神常在地喝着茶,室内呈现出一种诡异又平衡的寂静。
他便站在一边不敢吭声。
时间一点点过去,太静了,静到他终是忍不住开口唤道:“姐姐?”
他的声音很轻,没能得到虞晚的回应。
苏子衿望着虞晚的背影,她就这样站着,身影被窗外的黑暗笼罩,又被屋内的光晕勾勒出一道轮廓。
他知道她又陷进去了,陷进那个没有自己,属于裴瑾的过去里。
那些回忆像个枯井,明明一眼便能望到井底那些发黄的藤蔓,却被她奉若珍宝反复回味。
心像是随她一同狠狠摔下井底,四分五裂。
嫉妒与不安混着心疼,死死扒在五脏六腑中,勒得他喘不过来气。
他不能再让她这么站下去了。
苏子衿挪动一下站得有些僵直的双腿,一步一步朝虞晚身后走去。
隔着一步之遥,能闻到她身上那股从药味中透出来的幽香,与自己身上如出一辙。
“姐姐。”他轻声唤着,伸手扶上她的肩膀,“站了这么久,仔细外头风凉,吹久了会头疼的。”
掌心下隔着衣料传来硌手的骨骼触感,还有她微颤的身躯。
苏子衿敛眸,手臂落下,捂住她的微凉的指尖。
她的手好凉,犹如揣入一块柔软却冰冷的寒玉,他忍不住想用自己的体温去捂暖,再暖一些。
“来。”苏子衿牵着她回到桌边,在陆老将军身边坐下。
他忽略了陆老将军那探寻的目光,自顾自地拿起桌上的紫砂壶,斟了杯温热的茶水,递到她面前。
“姐姐喝口热的吧,暖暖身子。”
苏子衿声音里带着些许埋怨:“若是着凉了,子衿会心疼的。”
虞晚默不作声接过他递过来的茶,指尖在杯身的温度下渐渐回暖。
忽而,她察觉到衣摆有拽拉感,侧目看去,衣角不知何处被苏子衿捏住。
“姐姐,”他声音很低,听着有些委屈:“你别不理我。”
虞晚没出声,余光瞥了眼旁边佯装看窗外风景的外祖父,手臂落在桌下,轻柔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直到那手慢慢松开她的衣角,虞晚才饮下一口热茶。
门传来敲响的声音。
坐在一旁的陆擎朝门口看去:“终于来了,让人好等。”
虞晚也朝声源望去。
想来便是外祖父口中说的那位医术颇佳的奇人了,竟如此难请?
随着门被推开,一名披着柳青色斗篷,梳着元宝髻的少女走进来。
刚进门,少女抬手便扯开系带,将斗篷随意往空椅一搭:“老头子,催这么紧做什么?”
虞晚视线落在少女身上,原本她以为医术颇佳之人应是满头华发的老者。
却不曾想如此年轻,看着比自己还要小些。
陆擎对那少女抬了抬下巴:“小丫头,过来给晚儿仔细瞧瞧。”
少女轻哼一声,目光在房间内几人身上逐一扫过,最后定在了虞晚身上。
“无非就是血虚寒凉亏了底子,加之常年药不对症积下来的毛病。”
她说着,甚至没有上前搭脉,只抱着双臂,目光在虞晚脸上细细扫过,连虞晚近日是否多梦,哪里难受的小细节都一一言中。
“好治得很,这也需要来找我?”
“你说的可是真的?”陆擎身体朝前倾了倾,“若你能治,条件随你开。”
“这可是你说的。”少女挑眉,“我听说你有个得意干将,耍得一手好长枪,长得也很不错。”
“我看上了。”
“行。”陆擎拍案,豪爽笑了,“我给你引荐,但剩下的老夫可就不管了。”
虞晚静静看着两人几句间就将事情敲定,没有吭声,目光落在自己的手心上。
手掌心上悄然伸来一只手,轻轻巧巧放在上面。
她不由得收紧手指,将指尖从他的指缝中穿插过去,直到握紧。
那手白皙修长,比她的手指要长些,骨节分明却柔软度极高,握着并不硌手,反而软绵绵的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