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雪仿佛也知道许银翘要刺探柔然,特地织成了一张密密匝匝,望不穿看不透的帷幕,掩盖了人类的行迹。
雪还在变大,再大下去,就要看不见柔然的王廷了。
“我走啦。”许银翘冲韩因挥挥手。
“等等。”韩因叫住了许银翘。
许银翘回过头,明眸中闪动几分疑虑。
韩因冲许银翘手里塞了个什么东西,转眼间,风雪忽至,隔绝了实现,许银翘看向手上。
是玉珏。
韩因把此珏还给她做什么?
“你还记得那只帮你送信的白鸟么?”韩因的声音隔着呼呼的风声,听起来有点模糊。
许银翘下意识点头。
她当然记得,当裴彧将她锁在黄金织就的鸟笼中时,是她用鲜血召唤来那只不凡的鸟儿,帮助自己给韩因送信。
许银翘怎么都不会忘掉这件事。
“如果你仔细查看,此珏上下有两个气孔,从上往下吹起,便能发出声音,召唤月氏神鸟。”韩因的解释透过风声,在漫天风雪中,意外的清晰,“若你真的遭逢险境,吹响此珏,召唤神鸟送信,无论多远,我都会来救你。”
许银翘低低了应了一声,将玉珏小心地收起。暖玉贴着她胸前的肌肤,仿佛隐隐发烫。
之前的嫌隙,随着玉珏的递出,一瞬间消散如烟。
她调转马头,朝着柔然王廷进发而去。
地牢之中,隐隐吊着一个巨大的影子。
周围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底下站着一个手拿长鞭的人,身形高大,看起来,是个男人。
“苏合达,被吊起来的滋味,可不好受吧。”
蜡烛熄灭了,室内黑得如同过不去的长夜,裴彧声音响起,好似地狱来使。
“你……到底是怎么出来的?”苏合达好不容易从昏迷中醒过来,身上剧痛,手和腿被麻绳绑得酸胀,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裴彧轻轻笑了一声:“你们以为,我少年将军的地位,是来自我皇子的血脉。可是,你们还是看轻我了。”
真正让裴彧坐到西北领军位置上的,不是真龙血脉,而是绝对的实力。
和绝对的狠心。
他所有人类的情感,都在一次次残酷的战争中被压抑了,所有的柔情,都只会对着唯一一个女人,就连对待自己,也好似仇人一般冷酷。
譬如现在。
苏合达看不到的是,裴彧没有握着鞭子的那只手,软绵绵垂下。
——竟是被他亲手卸下!
裴彧用一只废掉的胳膊,换取了脱出绳索的机会,在苏合达提着鞭子接近的瞬间,用口夺过凌空劈来的长鞭,将身子扭转成一个常人不能到达的角度,然后,夺过武器!
他忍着身上传来的剧痛,将苏合达的随从和狱卒一一杀死,但留下了苏合达的一条命。
苏合达是一个诱饵。
引诱一个带着二哥玉牌的大鱼。
失血,受伤,疲惫逐渐漫溢过裴彧的身躯。
他一狠心,将手伸进自己大腿处的伤口,使劲翻开皮肉。刚刚结好的伤疤撕裂,尖锐的刺痛立刻刺穿了裴彧的大脑,让他混沌的脑袋中多了几分清醒。
不能睡,至少现在还不能。
他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裴彧用手搀扶着粗糙的土墙,支撑起身体,走到苏合达面前,哑着嗓子:“裴延的玉牌,在哪里?”
“什么裴延,我不知道!”苏合达回答得理直气壮。
“裴延,就是大周太子。他和汗王私下相授,互通有无,你作为可汗的妻子,竟然不知,真是失败。”裴彧毫不留情地嘲讽。
苏合达脾气火爆,果然恼了:“那又如何?天杀的贼汉子,只会跟他的小情儿厮混,就连自己死了个儿子也不在意。”说着,苏合达的眼珠子转了转,露出些许狡黠神色,“你要问,不能问我,而是问他最宠爱的几个女人。”
说着,苏合达口中报出一长串裴彧听不懂的名字。
柔然汗王性淫好美色,他临幸过的女人,从女奴到平民到贵族,不计其数,裴彧就算事先做过调查,也不知道,苏合达报出的那几个名字是谁,她吐露出来的信息是真是假。
更重要的是,以裴彧的身体状况,主动出击寻找汗王,只能是找死。在此守株待兔,用苏合达要挟,反而能获得一线生机。
裴彧没有听苏合达的话,反而又倚着墙壁坐下了。
苏合达一开始还以为裴彧没有听懂她的意思,又重复了几遍,直到看到裴彧仍然不为所动,她终于明白过来,裴彧是把自己当成下直钩的饵了。
苏合达愤怒的叫骂声,立刻充斥了整件牢房。
苏合达骂的,一开始是大周官话,只不过她惫懒于学,大周官话的词汇量不够,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于是,骂了一段时间,见到裴彧毫无反应,她呜哩哇啦地骂起了柔然话。
到了苏合达的主场,话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