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为缥缈不定,难见也难得。”他的嗓音清澈。
“是说你很聪慧,在这世上很难得有你这样的徒儿的意思吗?”戚寸心仰头去望身后的他。
她的话逗笑了谢缈,他轻弯眼睛,抿唇笑了一下,轻轻摇头,“不是。”
“那是什么意思?”
“不是说我聪慧,而是可怜。”
谢缈的声音平淡许多。
戚寸心一瞬愣住。
缥缈不定,少年颠沛,再不会有人像他一样,生在皇家宗室却如无根浮萍,余生渺茫。
她忽然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戚寸心搁下毛笔,转身抱住他纤细的腰,仰面望着他,“你就是聪慧,也最厉害。”
“我如今正被禁足东宫,这已是棋差一招。”
少年眼睫微动,轻声提醒。
“难道不是你顺势而为吗?”戚寸心却问了声。
随后她又道:“你父皇这个时候将你禁足,对你百益而无一害。”
他垂着眼帘,定定地看着她的面庞,隔了片刻,他弯唇,“娘子现在越来越看得清我身边的局势了。”
“先生可没白教我。”
戚寸心被他一夸,就忍不住翘起嘴角。
“明日去宗庙,路上也许会遇上许多事。”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戚寸心抱着他不撒手,“现在想杀我的人可多了,我好不容易出趟宫,没人会放过这个机会。”
“娘子怕吗?可以不去。”
他认真地说。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我总不能当小乌龟吧。”
戚寸心伸手去捧他的脸,“我现在不但是太子妃,还是周先生的学生,我得勇敢。”
夜幕降临时,天边又添雷声。
半夜雨势渐盛,嘈嘈切切的声音好似数不清的碎玉珠子落了满窗,直至翌日天蒙蒙亮,这一场雨仍未收势。
“姑娘,该出发去宗庙了。”
子意在外头敲门。
时值十一月,天气已经转冷许多,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更衬得屋内寂静,被窝里暖意融融。
戚寸心在被子里翻来覆去,惹得身畔的少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娘子?”
他睡眼惺忪,声音有几分软。
小姑娘却将脑袋埋进他怀里,磨蹭了好一会儿,携满睡意的声音听着有些发闷:“缈缈。”
“要不然我还是当小乌龟吧?”
赖床的小乌龟还是起床了。
推开一扇窗,便有湿冷的风迎面拂来,洗漱完毕,戚寸心的睡意便已经悄然溜走。
将敕封金册奉于宗庙是大事,太常寺早就开始准备起太子妃入宗教祭祀的一切事宜。
而依照礼制,今日戚寸心必须身穿正红大袖袍,戴九树头冠。
头冠有点重,戚寸心在铜镜里瞧见冠上振翅的金凤口含鲛珠,她一动,那栩栩如生的金质凤凰尾羽便颤颤巍巍地晃动。
玉石禁步佩于腰间,她顿觉束缚感又添许多,她迈出的每一步都是轻缓小心的,被宫娥们簇拥至殿门时,她回过头看见只着雪白单袍,睡意未消的少年站在那儿静默地看她。
他看起来孤零零的。
“你们先出去吧。”
戚寸心对身边的柳絮等人说道。
柳絮低应一声,随即便带领一众宫娥鱼贯而出。
殿内一时寂静下来,外头沙沙的雨声更为清晰,戚寸心走到他的面前,抓住他的衣袖。
“害怕?”
“其实有点。”
戚寸心诚实地点头,又朝他招手,“你低下来点,我有件事和你说。”
少年不疑有他,乖乖地低下头。
谁料她一下踮起脚,仰头亲了一下他的脸颊,但她忽略了头冠的重量,脑袋被压得她一个后仰。
谢缈反应迅速,伸手扶住她的后脑勺,才令她不至于仰躺平地摔。
“谢谢。”
戚寸心脸颊通红,有点尴尬。
少年抿唇像是在笑,一双眼睛清澈漂亮,他低下头的刹那,鼻尖轻蹭到她的,她呼吸一窒,又听殿外传来柳絮的声音,她便伸手揪住他的脸蛋。
“我走了!”
她站直身体,红着脸转身扶着头冠快步往殿外去。
大黎三十多年前迁都月童,昌宗皇帝定月童潜鳞山为南黎龙脉所在,并在潜鳞山上修建谢氏宗庙,供奉大黎先祖。
太子妃入宗庙祭祀,随行有五百禁军,还有两百宫娥宦官,从出宫门,到御街,道路两旁撑伞冒雨前来瞻仰太子妃凤鸾车驾的百姓无数。
所有人都在看那雨中被簇拥前行的车驾,却始终未见其中的太子妃究竟是什么模样。
敕封金册入宗庙,是皇族正妻才有的荣耀,除却帝王之妻皇后的仪仗天下独有,紧接着便是储君之妻太子妃的殊荣最盛。
涤神乡的副乡使顾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