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滴雨落下时,系统随即传出了完成任务的讯息,当风雪止息的瞬间,却伴随了无止尽的雨和偶尔的雷鸣。
雨彷彿浇熄了双方的战火,所有人失去了战斗的目标,一个个丢下武器瘫在地上休憩。一瞬间的平静让馥凝菲有些不习惯,而比这更不习惯的是,落月沉夜还没甦醒。
他的依旧维持同样的动作,左手握着馥凝菲的右手,右手则是放在她的肩上。距离攻击核心完毕已经过了两分鐘,虽然他全身的霜雪已经褪去,可他的指间依旧冰冷。
「沉夜?」她忍不住抚上他的脸颊,一贯冰冷,他的双眸依旧紧闭。
雨淋湿了他们两人,而他们正处凯亚多勒最高点,刚才他们为了摆脱敌人,甚至在路上都淋下失效药水,已经没有能下去的退路了。
此刻,馥凝菲的右手感觉到指尖有轻微的动静,她连忙呼唤他的名字:「沉夜?醒醒,你怎么了?」
落月沉夜终于睁开双眼,他嘴角漾起了一个温柔的笑,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了些:「没事。」
语毕,他有些冰冷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脸颊:「你哭了吗?」
他们待在雨中已经有一段时间,馥凝菲也分不清她究竟有没有哭,但她非常确定的是,这一刻,她心底涌上了不想失去他的情绪。或许是因为这个情绪太过强烈,以至于当她看见他睁开双眼说话时,忍不住抱住他。
到底是初遇的荒唐让她深刻记住了他,还是那日在冰冻锁钥,他在世界频道所说的那句「死生契阔,与你成说」,抑或是为了她登上专访澄清谣言。随着时间递移,就连她也搞不清楚,自己究竟对他產生了什么样的感情。
她也没想到,她竟会开始在乎一个人,无论如何都想将他留下。
怀中突然多了一个人,让落月沉夜微微愣了一下,原本清冷的眸有了些许温度,他也轻轻抱着她,微微一笑:「我不会随便离开你。」
凯亚多勒自今不曾下雨,在雷声和雨声的合奏下,已经无法辨别这究竟是来自彼方的輓歌,或是替一切荒唐所下的註解。无论如何,自凯亚多勒扬起的这股旋风,已经席捲了各地,所有人都无法抵挡这波改变的潮流。
雨声滴答作响,密室内也正下着无止尽的雨。那道闪光将简单爱带到只有城主能进入的暗房,暗房位于制高点,能清楚看见凯亚多勒的风景,连同雷声和雨声,一切尽收眼底。
暗房是一个大概半径五公尺的圆形,四周都能看见凯亚多勒外部,包括欢声雷动的天下无极等人,或是站在东门外,濒临崩溃的皇天。暗房点着六盏烛火,简单爱随意靠近其中一盏,便突然察觉,烛火内出现了一个画面,正是待在顶点的落月沉夜和馥凝菲,再转念,便能看见摇曳、宇治等人。
他回过头,看着跟在他身旁的梦魘精灵,以及在暗房正中央的青铜雕像,似乎是玄武的模样。
「这是我吃过最美味的恐惧。」梦魘精灵幽冷的声音又传出,回盪在这没有出口的暗房:「但是,你拥有这么大的恐惧,为何不害怕我?」
简单爱冷冷看了他一眼,以及迟迟没有显示「完成任务」的城主任务。他们还没有登上系统公告,看来他被传送到这边应该是有原因的,目的是要完成最后的任务。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陪陪我吧,再一下下,我就会帮你完成任务。」梦魘精灵轻轻停靠在他肩上,精灵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烛火内出现了正在顶端的两个人。他忍不住笑了:「是你的朋友?他们也有不亚于你的恐惧。」
简单爱并没有回覆,反倒在思考,流星什么时候有了能轻易读取别人记忆和思考的技术?想到这里,能拥有这个实力的,也只剩下初代那个人。
梦魘精灵凝视着简单爱,此刻,精灵身上却出现了杂讯。精灵忍不住笑了,他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像是尖锐的刀叉在黑板上刮过的声音:「对你们而言,『数据』是什么?『npc』是什么?『冒险者』是什么?『我们』是什么?」
「我们只是零与一组成的文字,可我从草创初期存活至今,为何adistrater要把我留在这里,能不能给我一个解释?『冒险者』?」
梦魘精灵身上出现的杂讯不断闪烁,就连暗房也呈现快要崩塌的模样,简单爱并不知道为何梦魘精灵要说这些,这是到底是任务,还是……
他突然感到头痛欲裂,他连手中的双剑也握不住,先是划破了他的右小腿,接着鏗鏘掉落地面。那种像是要被撕裂一样的感觉,让他忍不住蹲下身子,大口喘气。
他忍着疼痛,瞇着眼看着在他上方的梦魘精灵,想说话,却说不出口。疼痛的感觉太过强烈,让他近乎喘不过气。
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他眼前突然一阵空白,当他想挣扎起身时,驀然发觉他已经登出游戏。刚才的痛觉实在太过强烈,让他整个人瘫在连接器上,已经没有力气起身。
此刻,他身旁正在游戏中的摇曳也被传送出来,他伸了一个懒腰,欢快地跳起身,看着简单爱,或者说──王子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