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屋子,床边一片狼藉,苍白得像一张纸一样的妈妈满脸忧虑地歪头看着里侧。方草走近,看到了那个像刚出生的小野猫似的粉红色婴儿,和床单上的斑驳血迹。
小叶几乎是她带大的。她用软软的小圆胳膊搂着她的脖子被她背着去地里玩,趴在她身上唔唔嗯嗯到用不清晰的童音一声声叫她姐姐。
方草视线模糊,她用力眨了下眼让蓄满眼眶的泪水滚落下去:“你从来没有抱过小叶。小叶得的只是肺炎,输液就能治好,可你不给她治,你根本不想管她,你就是想让她活活病死!”
“反了天了你!觉得我不敢打你了是吧?操你妈几年没挨揍就忘了你姓什么了……”方朝军跳下床,拖鞋都没穿,朝着方草冲了过去。
“就是你!是你害死了我妹妹!你害死了我妈!”方草一边向后躲一边咬着牙喊。
时隔四年,她仍然存有挨打的肌肉记忆。全身绷紧,腰部以下像是悬空的,身体的每一寸肌肉和神经都瑟缩着等着挨那将至的一拳,忍受接踵而至的疼痛和耳鸣。
啪。方朝军揪住他,劈头就是一巴掌。
剧烈的疼痛,脑袋嗡嗡作响,眼前金星四溅。方草却觉得自己突然清醒了。
蔓蔓姐一个人可以制服两三个歹徒,齐砚和人打架从未吃过亏。但他们从来没有碰过她,连重话都没对她讲过。
而眼前的这个人,她喊了十年爸爸的男人,在外无能无赖,却在家里的女人孩子面前永远威风凛凛。
方草再次用力眨了眨眼。她忽然觉得自己长高了,她在俯视着方朝军。
“我操你妈!你他妈这……你什么眼神?不服是吧?不服我打死你……”方朝军又扑过去扯她的头发,准备进行例行的揪着耳朵抽耳光的流程。
方草用尽全力推开了他。
没有防备的方朝军趔趄着向后退了几步。
方草左右看了看,抓起桌上的水壶,按开盖子冲他下身泼了过去。
“我操我操!”方朝军捂住下身,一边惨叫一边大骂着往后躲。
刚烧开的热水泼在身上,即使隔着裤子也足以令皮肤灼痛难忍。
方朝军龇牙咧嘴用红肿的手捂住下身,拖着被烫红的腿脚往床上爬。
方草把没剩多少水的壶丢向他,又把桌上的陶瓷杯子砸在他的床边。热水泼出来时也溅到了她的脚上,她咬牙忍住脚上的疼痛,拉过椅子堵住过道,从书包里掏出了刀子。
这把折迭刀是齐砚给她买来防身的,买回去后他特意用磨刀石磨了一遍。
“我操你大爷!臭婊子!烂货!我怎么没一生下来就把你掐死!”方朝军一边收拾自己身上的狼藉一边大骂。
“你凭什么掐死我?”方草握紧刀子举在身前。
“凭什么?哈,我操你妈!你说凭什么!因为你不孝顺,你敢用开水烫我,你他妈的是想谋……”
方草冷笑:“不孝顺就要被掐死,那奶奶也应该一生下你就把你掐死!”
“你放你妈的什么狗屁!你等着,我……”
“你孝顺过她吗?你有好声好气地跟她说过话吗?我跟奶奶去捡别人不要的烂菜叶子吃的时候你在哪?她生了病到处托人给你捎信打电话的时候你管过她吗?她哪一天、什么时候死的你知道吗?”
“滚你大爷的,你委屈个鸟!他妈的你以为老子容易!操你妈!我就知道那个傻逼娘们儿生不出来什么好鸟!你给我等着,我一定宰了你,把你跟你的倒霉妈……”
“你别提我妈!”方草眼里又有了泪水:“为了给你生儿子,你让她打了多少次胎?你嫌妹妹是女孩,刚生了妹妹没两天你就逼我妈下床给你洗衣服做饭。你把她锁在屋里不让她带妹妹去医院,你……是你把我妈逼疯的,是你害死了她……”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还没有说完,她还应该为自己控诉。从小非打即骂,像丢垃圾一样把她丢给奶奶,四年多未见连句她过得好不好都懒得问一心惦记把她带回去压榨完所有的价值。
可她不想说了。她早已不期待他的到来,也不再希冀他从未给予的父爱。她只觉得厌恶,只想和他彻底决裂,永生永世不再有任何关联。
“谁让她不争气生不出儿子!老子娶她是为了啥!我愿意让她打胎啊,一次次打胎花的还不是老子的钱!”方朝军龇牙咧嘴地扯下裤子,扔到小床上:“没良心的东西!还抱怨起我来了。你的命是我给的,再恨我你也是我生的……”
“我是我妈生的。”
“没有老子下种,你能自己从你妈肚子里蹦出来?傻逼!贱婊子!”
“我不跟你回去。”方草无视他的污言秽语。
“你敢!你敢跑,我就去跟那个女警察闹,我去告她拐卖!到时候警察会把你乖乖送到我面前来。操你妈,老子跟你没完!”方朝军抽着气看了看腿上的燎泡和红肿,只着一条内裤下了床。他狞笑着向方草的方向走了几步:“不回去也行啊,那你把命还给我。你的命是我给的,身上留的是我的血,等你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