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原没回神,此下被友人掐了一下,赫然明醒过来。一步上前便将远素衣扯到身旁,冲容洛告罪:“是妾身管教不利,妾身……”
“何必呢?”容洛眼眸一弯,银栉擦碰眉角,银光碎屑似地落在玉瓷似的面容上,衬得笑意微凉,“往日这样的话本宫也听得不少,奈何掌事严厉,总不叫秋夕说个全整。若这是外头对本宫的评论,那本宫也好奇,合该听一听。小娘子还想说什么,不必理会夫人,继续说。”
崔王两家的离去朝中谁都清楚与容洛脱不了干系。容洛示意远素衣继续,远家在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立在容洛背后,远隆青着一张脸冲远素衣和远夫人连连摇头,生怕远素衣再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来。
不过不管怎么样,远素衣都不理会。挣开远夫人,远素衣微微昂首,向容洛福身:“民女一直疑惑,殿下何德何能,能教如今重相平相与徐相尽拜麾下。依民女所知,益州一事以前,大殿从未经手朝政,更无一分威名——诚如诸位所知,如今时任少卿的庄舜然,与职同中书门下三品的徐相,正是在那时拒绝了行卷别家,投入大殿下门中。臣女困惑,为何诸位郎君弃当时煌赫的谢家如若敝履,偏偏就选了容貌姝丽的大殿下?又为何……如今位高权重之人,如此地上下一致,不近美色?”
“听闻朝中几位公主都同时与数位男子亲近,就不知,”见旁下有娘子露出了思索之色,远素衣笑意渐深:“以色侍君……又能得几时好?”
一席话说直白点,目的根本不在污蔑容洛的名誉,而是意指容洛以美色强压着重澈罢了。
至于庄舜然、徐云之等人,说到底,与远素衣压根不相关。
“怎么耽搁这么久,不是说过一会儿便来赛马的么?我好容易得了空,还等着看呢,你们——”
厅中死寂,宁杏颜着一件男子样式的绿圆领袍走进来,人未至声先到,她也不知这里情形,待看到了,声音一停,她疑惑看了一眼吴柔,便顺着她的视线知道这样的情景与远素衣脱不了干系。
但她来得巧。远家听了远素衣的话,吓得魂都要散了。之前被远素衣揽着的娘子看宁杏颜进来,忙一下回过神来,高声道:“哎呀,是说了要赛马。前先不都说呢么,今日拿那串玉葡萄做彩头,谁从那十里河滩上先带回一枝迎春,这东西就归谁。”说罢又一下将远素衣扯着往外头走,边走边嘀咕,“以前会回都是你赢,这一回总该不是你了罢……”
四下松了口气,纷纷附和给远素衣下台阶。只远家夫妻二人知道事不能了,忙上前向容洛赔罪。躬了又躬,叩了又叩,全然不理会容洛说的不在意。还是宁杏颜听得烦了,直接让平朝慧拎了二人出去才作罢。
望那两夫妇背影一眼,宁杏颜颦眉道:“重澈?”
容洛没答,吴柔便接了话:“可不是么。”
宁杏颜挑了挑眉。容洛理了理披帛,觉着有人在看自己,往卢清和那处一望,容洛瞧他与银鲤往外走,并未有什么异样,收回视线来,笑道:“左右是没有的事,我也不气。不过……还是得借你的雪雁用一用就是。”
0206晋|江独家发表
◎自尽。(已替换)◎
远素衣当众顶撞了容洛, 本也是没有在怕的。这厢出了曲阳楼,她被亲族表妹数落,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 翻身正上了马,便就瞧着容洛骑着宁杏颜那匹雪雁走了过来。
过了这么多年,实际上这一匹雪雁早也就不是当初的那一匹,只宁杏颜重情,雪雁老去后,便就将名字一代代这样传了下来。如今容洛□□这匹, 已是雪雁三代的子孙, 三岁余, 身强体壮, 在长安中也甚有威名。
远素衣是个娇娇的娘子, 却也是个识马的人。双眼一扫过去,远素衣视线迎上容洛的目光, 手便不自觉地抚了抚身下这匹骏马。
她自己也知道不该在这样的场合冒犯容洛,今日来此,责问,无非就是因为她心中那一点儿不甘、以及替重澈委屈罢了。
她父亲在国子监任职,庄舜然这些人位高权重,国子监里的学生不少是他们的门客,偶尔他们上来候着那些学生, 她替父亲帮手,也见过好几次。数日前, 她打一位学生窗轩下过, 听到他们谈到容洛, 不由竖耳听了一阵——也正是这么一听, 她知道了容洛麾下数人,都对她甚为仰慕。
爱慕之情这些人之间都能互相瞧出,更何况是人人颂扬大智近妖的容洛?单这么一想,她便满腹愤怒,觉着,容洛这不是以美色笼络权势,又是什么?——再下去,便是觉着她从未将重澈放在心上过。
一想到重澈,远素衣抚摸马颈的手掌立时不自觉拢握成拳。咬唇睇向容洛。
好巧不巧,容洛也在观量她。瞧她望过来,容洛控马往前走了几步,行到她身旁,道:“听闻娘子马术甚好?”
雪雁是跟着宁顾旸上过一次战场的。甫往前一步,便将远素衣那匹马骇得往后退了两步。容洛宽抚它片刻,漫不经心道:“敢同本宫比试比试么,若是你赢了,本宫可以答应你一件关于重澈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