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石所致,精诚为开。再者,医者仁心,他定不至于见死不救……若是他再不肯,便是五花大绑也得给他绑过来,奴婢看萧统领就很合适。”
这都什么话?前面听着还算正经,后边就只剩荒唐。
裴昭道:“你便是将九龄与定襄两人都派过去,恐怕都不成。”
张鹤邻听他语气不赞同,立刻道:“奴婢只是知道孙妙应还活着,高兴得糊涂罢了,哪里会真想用这等野蛮法子。”但他心里确然是这样想的,若真不愿意来,便付诸武力,威逼利诱,也得将人带来。
裴昭不置可否,只摇了摇头。
张鹤邻忽然间醒悟过来,没忍住一拍脑袋,暗骂自己确实糊涂。暗卫寻访那么多年也没听到个消息,怎么突然陛下就晓得了孙妙应还活着?这消息是从哪里来的,什么人告诉的陛下,难道还用再问?
他小心翼翼道:“陛下,恕奴婢多嘴,孙妙应可是在夔州?”
裴昭颔首。
张鹤邻心下微松,连道果然,一时笑道:“那就请宁郎君卖个面子罢。”
裴昭斜睨一眼:“你倒机灵。”并不曾否认。
张鹤邻嘿嘿笑了声,心道原来是宁离的渊源,以这位小郎君对他家主君上心的程度,那必然要去请孙妙应出山。愁云惨雾许久,如今竟然当真拨开阴翳、见得一线生机,心中激动,说不得眼眶都红了。
裴昭皱眉:“宁宁成天落泪也罢了,你怎么也哭上了。”
张鹤邻赶紧一抹:“奴婢心里高兴,心里激动……没忍住失态了,陛下。”
。
书斋离内殿并不远,裴昭过去时摆摆手,于是底下人皆无声行礼,并不曾通传。
有那些个不长眼睛的内侍跟着要过去,一把被张鹤邻给截住了。
等裴昭走进书斋,却见案前空空,不见的人影,走得近了时,鼻端却嗅到一段熟悉味道。那药香清苦的很,他目光自案上堆栈的卷宗扫过,心中大致有了数,只怕是自己历年来的脉案,都被取来堆在了这处。
绕过桌案,终于拨云见日,原来那传闻中正苦读脉案的小郎君,此刻正躺在窗前卧榻上,耳侧听得绵长呼吸,显然是睡得熟了。蕉红的袍子胡乱散着,脸上一卷病案斜斜覆着,还有只手也淩乱的垂在榻外,只露出一截雪白的腕子。
榻边搁着一方矮几,上边摆着几样果盘与水晶杯。果子不曾动过,但杯中的蔗汤已喝了一半,不过早冷了。
日光晴好,他倒是躲懒,睡在这一处晒太阳。
裴昭心中啼笑皆非,心想果然读书还是太难了些。又道这伺候的内侍太不尽心,怎能教宁离在这里睡着,如今隆冬,纵使屋中烧着地龙,也要小心受了寒气,头痛脑热。他亲自取了毯子给宁离盖上,也不曾把人叫醒,便在一旁坐下。这时候,只觉得那病案书页微微晃了晃,再一看,原来是宁离轻轻侧了个身。
他听着急促了一瞬的呼吸,不知道怎的,忽然促狭之心起了。起身捉了宁离的手臂放入毯子里,又亲手取走了少年面上盖着的病案。
果然见得那卷翘眼睫,轻轻颤了颤。
宁离生得极明艳的一张美人面,此刻雪白面上,双颊晕粉,好似霞染,嘴唇晶莹,微微张着,讨吻一样,可怜又可爱。
裴昭原本是要作弄人的,然而此刻心中那想法烟消云散,反而生出另一般心思。倾过身去,将少年尽数笼在自己气息里,手指碰过丰|润鲜妍的嘴唇,这一下,原本乱了的呼吸彻底停了。
到底是心中不忍,裴昭一触及分。
眼见着少年双目紧阖,还在装睡,心道不若就走开,也别把人逼得太紧。然而起身走出几步又改了主意,旋即回来坐下,彷佛自言自语道:“果然日光醉暖,我不若也来赏鉴一番。”作势也要上那卧榻。
终于听得那呼吸一变,少年嗔道:“行之,你作弄我!”
“何有作弄?”裴昭端然正经道,“我不过效仿宁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