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黟一落地,目光就停在旁边没有多少存在感的青壮身上,这人长得不明显,挎着的工具箱却显眼。
整个工具箱分成上下三层,外面是半镂空的,可看见里面的夹层刻着不同形状的凹槽,放置着格式木工工具。
刘伯高兴道:“许大夫,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季师傅,他话不多,但手艺是真的好。”
“看出来了。”许黟对着他点头。
他提前知道这季师傅不爱说话,便没说什么,请他和刘伯进入宅子里。
进入宅子后,季师傅时不时的停下来,打量着宅子的格局。
专业的事就该交给专业的人,许黟对此表示非常赞同。
他对家具的款式要求不高,要简单的,不需要太多花样。如果可以,他还想在院子里打造几个大架子,用来晾晒药材。
季师傅一开始是皱着眉头听着的,听到后面,他看向许黟的眼神多出疑惑。
他很少听到有人,想要又结实又简单的款式。
特别是拥有这样一座气派的宅子,这样的人家,在挑选家具上面,要求更高,给的价钱也显得斤斤计较,讨价还价,
确定许黟的要求,季师傅一句话都没说,直接开始拿出工具,拉着布尺,测量起各处屋子的尺寸。
许黟看着他一面手法娴熟的测着尺寸,一面拿着本子记下尺寸数据,神态专注,一丝不苟。
这人果然如刘伯说的,是个厉害的木匠。
他放心的把这事交给他去处理,让刘伯驾着牛车,带他回一趟南街。
刘伯看看许黟,又看看季师傅:“这……不需要留一个人在这儿?”
许黟笑起来:“宅子里空无一物,留不留人有何区别。”
刘伯愣神,是呀,这宅子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就像他和许大夫两人都没留下来守着,季师傅哪怕有坏心思,也没地方使。
他安心了,跑去牵牛车过来。
许黟他们离开后,季师傅动作没停,他把所有要做的家什尺寸标出来,把图纸铺在地上,趴着画图。
学木匠的,多多少少都识得些字,有画画的功底。
季师傅以前念过两年书,但他不是读书的料,他爹就把他送到木匠家里当学徒,这么当着,就是十几年。
等他学成出师,他师傅却不允许他在城里做活。
都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话也不是没道理,他有当木匠的天赋,学得快,做出来的样式比师傅和其他的师兄们还要好。
他师傅就担心他留在城中,会让木匠店没有生意,他感激师傅这些年教他做木活,这几年里,一直没进城。
除非有城里的主顾亲自找上门,若不然,他是不会进城接活的。
他不识得这个许大夫是谁,不过听老丈人的话,这许大夫,应该是个有能耐的人。
等他把图纸画好,这许大夫他们还没回来。
季师傅不敢私自离开,就坐在宅院回廊处的台阶,等着许黟和刘伯。
第104章
刚过完上元节, 盐亭县这天气还依旧冷得很,身上的棉袄子、夹层厚袍子衫儿都还没舍得脱,屋里还要点着暖炉, 人不动弹,双脚都是冰的。
而季师傅在又宽又冷的宅子孤坐着,回廊还四面漏风,没到一刻钟, 四肢都冷得发僵。
他哈着白气, 画好的图纸卷成筒裹在双臂拢到怀里,起来跺跺脚, 两眼盯着门口处。
许大夫他们怎么去了那么久?
……
许黟回家是去拿银子的, 挣到的三十多贯钱, 许黟让阿旭都串起来,一半兑换成交子,一半存着。
他数了两贯钱给季师傅当押金, 出来屋子, 就听到有个老婆子找他。
老婆子对着许黟道万福,“许大夫,我家郎君请你出诊一趟。”
这婆子不是别人,是谭家小郎君的随身妈妈,这半个月的时间,小郎君每日不拘时候服用药散, 几日前,就能开口说话了。
磕磕绊绊的, 口齿含糊, 还说不清。
他想叫随身妈妈立马来请许黟去复诊,却遇着上元节。他哥哥谭都头差遣仆人接他回本家宅子过节。
如今重新回来庄子里养病, 他就使唤妈妈过来请人。